人是有眼缘一说的。
悟空看不出沈念初的样貌如何、修为高低,却是并不影响主持对她的好感,即使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暖洋洋的灯影和旋转的木马还有玄衣少女,让年轻的主持开始回想起起自己的童年,那段为数不多快乐的日子。
“施主,从何处而来?”悟空单手立于身前,缓缓问道。
当时的沈念初也没想到在此的人居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和尚,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绝对的天才人物。只是却忍不住心里暗暗可惜,如花美眷却出家为僧,挥别了红尘。
沈念初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俊秀少年郎迷恋上高门弟子,却终是为爱所伤,终是遁入空门的故事。
沈念初在佛莲手下三年的时间,自是明白佛宗的修炼方式。如今看着这大和尚在走马灯下依旧清醒,就知道他是难得的道心纯粹之人,更是有了几分尊敬。听其问话,也是微微一笑答道,“从东土大唐而来。”
悟空当时就是一阵恍惚,这话怎么有些似曾相识,便又问道,“往何处而去?”
沈念初呵呵一笑,“去往西天,求取真经。”
这明明是话本子上的对话么,住持意识到这玄衣少女是在耍他,不由皱了皱眉,“施主莫要耍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可是要来取走这神器方天神戟?”
沈念初看着这主持恼怒的样子,心想,这大和尚倒是难得的沉不住气,看来还有离开佛宗的可能性,如此也好,总算没有浪费这般相貌。
不过心里想着的,沈念初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笑笑,“大师,正所谓,众生各有所求,各有所遇,各有所执迷,各有所命,而这方天神戟便是我命中之物。”
住持见她如此说法,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也咧了咧嘴笑了,“众生皆是平等,凡事讲求机缘。若说此神器命中注定归你所属,贫僧看来却是不尽然。”
沈念初原以为这位大和尚又要说什么禅机,讲什么大道理,说什么一切莫要强求之类,正要反驳,那边的住持大师却是老神在在,意态从容地说道,“施主,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沈念初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看着对面那一脸正经地俊秀和尚,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回荡。
“施主,不如我们打个赌?”
“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们打个赌?”
“打个赌?”
“赌?”
“?”
沈念初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询问自家的小伙伴,“小梦,我刚才没幻听吧?”
二月梦懒懒地声音响起,成功地把沈念初打回现实。
“不用怀疑,这小和尚单看那面相,细眼、薄唇、眉上挑,颜色虽比那佛莲稍微逊了几分,却有一颗红痣落于眼旁,出世僧却落苦情。所谓相由心生,我看这小子和那尊佛莲有得一拼,不管将来前途如何,道貌岸然绝对的是他们的代名词。”
沈念初仔细看了一眼那泛着光芒的秃头,沉吟了片刻才道,“小梦,红尘苦,众生却恋红尘,修仙者为出世,却抛不下心头所执,出世入世皆都在于一念之间罢了,众生痴恋世间种种,万法殊途同归,只怕他终是要回到红尘之中的,再生出一头青丝的。”
提出赌局邀请的住持大师看着那手持走马灯,眼含惊异的玄衣少女,此时也是反映过来,他竟是大意了,一上来便中了幻术,自己暴露了自己。
稚迷,不算高等的幻术,用的却是巧妙的心思。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幼时的某些执念终将影响现在的自己,将小时候那一点点的欲望放大再放大,并因此诱之。
稚迷这种幻术,不易发现,却是最易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凡世间,那些人贩子的手法一样,只不过同样的方法加之处理,用在了心智已经成熟,却将自身欲望埋藏得更深的成年人身上。
毕竟谁还没点追求呢?
沈念初也没想到这位年少有为的“高僧”居然隐藏着这么深的玩性和赌性,似一个高门少爷一般。
悟空觉得有点落面子,好歹他也是金丹期的修士,而且佛宗是以避除邪秽正大光明闻名的,幻术一类的本不应迷惑住他才对,住持大师有点下不来台,欲要出手让眼前的少女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做金丹期。
只是还没待他出手攻击,沈念初却是察觉到了危险,主动熄灭了泛着温暖黄光缓缓旋转着的走马灯。
她这一放手,倒叫悟空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索性坦然问之:“施主,你欲如何?”
沈念初回道:“世间万般如是法,大道殊途而同归,既然如此,我便同住持大师你赌上一局!”
悟空静默了片刻终是放缓了僧袍里捏着灵决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