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要命的都跑啊!”“该死的奴隶造反啦!”“快点躲起来!躲起来!”
砰砰!啪啪啪!哗——
酒吧里顿时乱作一团,老板也顾不上什么酒钱不酒钱的,随手抓了几把柜台里的金币,拉开后门就跑,客人们更是一窝蜂地往外涌,几处桌椅酒盘纷纷倒下,几个身板弱些的,已经摔在了地上,被恐惧中的众人踩来踩去……
然而,人们才刚刚冲出来,就看到了聚在门外的奴隶们——身材高壮,肌肉贲张,手持着巨大铁锤,密密麻麻站了几百人。一瞬间,人流像被巨坝遏住的潮水,疯狂地倾泻,只带来更绝望的回流。
“各位,各位大人,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一个男人从人墙后面挤了出来,尖细的声音、瘦弱的身材与地下之城的氛围极不协调,但他却像是个小首领,隐隐有些发号施令的意思。
“我是戴维·桑德,各位大人可以叫我戴维。在下先前已经收到了指令,不能让各位受到打扰,请各位放心。”大概是身体不好,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却偏偏带着几分油腻的笑意。
能做军火生意的自然也不是草包,稳了稳心神,就有胆子大的开始发问:“你们想要什么?”
在场的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当然都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
“主人只是令我将各位请走,热情款待。在下也无法揣测主人的意思。”桑德的措辞十分客气,“等事情结束,主人肯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话音方落,他后撤半步,微微一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空口白话!凭什么要我们信——”一位客商性子火爆,仗着自己四解的能力,飞一般冲了出来。
反手!展臂!抡锤!
轰!
一个身高过两米的奴隶,默默地将锤子架回了自己的右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脚边,是被砸得脸都认不出来的尸体,鲜血流淌得欢快肆意。
秒杀!
一直站在酒吧深处的希瑟与简,不由对视了一眼——时间统一,分组到位,策划清晰,本来就不是奴隶造反能够达到的程度,何况,还有如此强势的武力,还有一位神秘的“主人”?
这可是艾斯兰公国的锤炼之城!
安德里亚的艾斯兰!
“我留在这里继续查看,你去报信吧。”简晃悠悠地放下了怀里的酒瓶,虽然字句清楚,但言语里依旧晕着醉意,很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
希瑟知道她手段颇多,也并不担心,高挑的身形一虚,径自消失在了原地——李嘉图子爵,是血族中的影血一脉,速度之快,在整个大陆都难有敌手。
想追,就没有不能得到的。
诗人目送她离开,一直醉醺醺的模样却冷清下来,细长的伤疤,落在左眼之下,仿佛某种难言的伤痛。
安德里亚就是个呆子,她介意的,自己还可以帮忙讲出来。
但是自己想说的,又有谁,能告诉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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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城主府,卧室。
一方长桌,几摞近尺高的白纸堆放整齐,细长的鹅毛笔画出一串串符号,蔚蓝色的墨水,清秀标准的字体,看起来漂亮又素净。
半透明的守护光环,笼罩在墨菲的身边,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空气的流动,聚散不定,好像仲夏夜的星空,八月里最迷乱的梦境。
她下笔的速度很快,镜片后的紫色眸子,倒映着冗长复杂的公式,沉淀出几分认真而冷静的光彩。
咆哮的暴风雪,是她推演的第二个八环亚禁咒,在听取希瑟的建议之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演算,事实证明,她已经无限接近于正确的结果。
一旦成功,她就具有了七环高阶的能力,距离八环大法师,也不远了。
虽然是承蒙希瑟的指点,但对一位严谨的法师而言,学术就是学术,谜题渐次解开的愉悦,让她十分兴奋。
“这样的设计,结构不稳定的问题就将解决,而同样精神力下,可以覆盖的范围将比正常的施法多百分之十,范围内的强度,理论上,也可以再提高百分之十三……”
她几乎是沉浸在了元素构架的设计里,一边书写着最后的结果,一边低低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战胜了无数前辈、先贤的计算,推演出了这个法术的更高点,对任何一位法师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而对于这样贡献的奖励,则是由梅格法曼魔法议会、斯特利亚大陆魔法公会以及所有的魔法学校承认的——法术命名权。
如果重命名为自己的名字,那么,今后所有学习这项法术的人,都会记住你,直到有更强者超越。
然而,自第二次王朝战争之后,群星璀璨的魔法时代已经陨落,法术的公式已经渐趋固定,鲜有更改。也是因此,一旦有人做出更新,那么一夜成名,流传千年,并非痴人说梦。
墨菲默默地写完了最后一笔,却忽然褪尽了兴奋之情,艾斯兰公国的冰雪之山,依旧冷凝如初。
“这把剑叫‘墨菲’好不好?”
“不好。”
“那就叫‘青帝’好了!”
“那是我给我以后的法术取的名字,你怎么能拿去用?”
“都用一样的啊,不好么?”
“……没有。”
那个扭着头,别扭地说着话的小孩,仿佛还在眼前。她别开脸,却从湖水的反光,悄悄地看着身边的骑士,她海蓝色的眼睛,她温暖的微笑,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与关心。
她一直看着自己,只有自己。
你是我青涩的殿下,我未来的帝王。
当初的心意,你并不懂,当初的承诺,我假装遗忘,这便是我们的归宿,对么?
啪。
一滴水,落在纸上,晕开了蔚蓝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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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
“牧师!去叫牧师!”
“奴隶造反啦——全城警戒!一级警戒——警戒——奴隶造反啦——”
尖锐的哨声响起,三长一短,带起无数应和,回涌如潮。火红色的岩浆,在地下的世界里,纵横交错,黑暗混沌的天空,依旧沉寂,看不到丝毫光明。
能不能破开这天?他们并不清楚。
然而,停下了打铁的轰鸣,空气却依旧震颤着,大地却依旧波动着,仿佛某种应和,一如最初的陪伴,从开始到结束。
生或死?
爱或恨?
承诺,抑或解脱?
你转山转水,转尽天涯。
只为一次相遇,盛放,颓败,凋零如花。
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