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唯一让她感到好奇的便是京城里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府中皆送来了贺礼以及帖子,唯独那日出现在清风台,贵为一品左丞的风意潇却没有半点表示,是不屑?亦或是怕她的好妹妹难过?
“这好像是滇国进贡的百花玉露膏,专为疗伤祛疤之用,疗效十分显著,今年开春的时候宸王世子带兵缴灭暨州流寇的时候受了重伤,皇上就赐了一瓶,没想到...。”柬墨拿过卷碧手中的瓷瓶细细一闻,抬头看向顾清惜的目光透着疑惑和震惊。
“没想到什么?”顾清惜的思绪因着柬墨的话被拉了回来,缓缓睁开眼,看向了那个瓷瓶。
瓶塞被打开之后,屋里渐渐弥漫着一股清幽冷香,闻着十分醒神。
“奴婢只是没想到这么贵重的药世子竟然没用,舍得送给郡主,不过,他是怎么知道郡主受伤了?”柬墨眼底疑惑更甚。
顾清惜只是一声冷笑,拿过瓶子闻了闻,心道以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她便会忘了那日在清风台所受的屈辱和那一箭之仇吗?
“柬墨,你平时在皇外祖母身边伺侯,应该认识一些医术很厉害的太医吧?”她将瓶子重新盖上,看向柬墨时,眼底露出一抹神秘的诡光。
柬墨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五日过后,顾清惜起了个大早进宫谢恩。
这几日养伤,宫里送来的各种珍奇药材如流水般进了清韵阁,顾清惜身体虽虚,却还没虚到非得用上千年人参这些大补之药,可怎耐抵不住太后对这个她外孙女的疼爱,恨不得把最好的全都拿出来给她。
从公主府到皇宫不远,只需两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宫门。
因太后赐下的金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进到殿内,顾清惜便见太后面容端庄,眉目慈和坐在主位上,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正红宫服的中年女子,头顶那只华贵的九尾凤簪正召示着她的身份。
“德阳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愿太后,皇后娘娘凤体康泰,福泽万年。”
顾清惜从容跪下行礼,声音悦耳清脆,在大殿里隐隐回响,丝毫不见紧张之色。
太后见到她举止从容得体,目光恭顺,比起那些其它的官宦贵胄家的小姐更多了几分优雅与华贵,眼底充满了赞赏与动容,微笑着点头道:“惜儿平身,到哀家这里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皇后自顾清惜进来之后便一直处于震惊之中,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举止得仪,浑身散发着温婉恬淡气息的女孩就是去年那个在及笄礼上突然发疯丢丑引来所有宾客嘲笑的人。
顾清惜越到近前,皇后心里的震惊就越深,恍惚间,她似看到了当年那个聪慧绝美,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顾宁柔。
“皇后,你瞧瞧,哀家的惜儿这般聪慧美丽,这京中哪个世家小姐能有她这般气质和容貌?那些说她疯癫痴傻的定是眼瞎了才会那样诋毁她!”太后含笑的声音唤回了皇后的思绪,却令皇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与难堪。
皇后没有忘记当时从公主府回宫后,太后责问为何将本该属于顾清惜的郡主之位册封给了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女时,她便添油加醋地将顾清惜在大众庭广众之下出丑发疯的事情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之后,心痛之余却是哑口无言,从此也不再提及公主府和眼前这个只要被提及便会成为所有人笑柄的顾清惜。
如今,太后这话却像是当着顾清惜与寿康宫所有奴才的面煽了她一记耳光般,难堪至极。
偏皇后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要强颜笑脸应和道:“可不是,德阳郡主长得像极了当年的安平,性情样貌自然也是极好的。”
明知太后有意责难皇后,顾清惜装作什么都不懂,只笑意嫣然地听着。
“是啊,这孩子的确很像当年的柔儿。”太后轻轻一声叹息,眼底渐渐涌上了一层悲伤。
“太后,母亲在天之灵,定不想您为她难过,以前惜儿没办法完成母亲的嘱托,以后定会代母亲好好地孝顺您。”顾清惜握住太后的手,温柔乖巧地安慰道。
太后听了顿生暖意,宽慰地笑道:“看到惜儿这么乖巧孝顺,哀家高兴...不难过。”
“太后,惜儿听说您最近胃口不太好,便做了些可口开胃的小菜和点心。”顾清惜从这几日便看出了太后对安平公主的疼爱和愧疚,即便此刻说不难过,可心里的悲伤难过是免不了的,便立刻转移了话题。
“哦?惜儿还会做菜?皇后不如陪哀家一起尝尝!”太后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
顾清惜和皇后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起身来到桌旁坐下,柬墨与珠云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将里面的小菜和点心端置于桌上。
看着桌上几叠凉拌小菜与点心都是未曾见过的,太后觉得很是新奇,执起筷子刚要夹菜却被皇后阻止:“母后,太监还没试...。”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太后顿时脸色一沉,啪地一声将筷子往桌上一扔,眼看就要发作。
顾清惜明知皇后有意刁难,却装做浑不在意地上前柔声劝说道:“太后,皇后娘娘也是为您着想,这菜和点心虽是惜儿亲手所做,但也保不准方才放在偏殿时就没有人动过,更何况,这试吃本就是宫里的规矩,不能因惜儿便乱了啊!到时候别人还不定怎么编排惜儿是仗着太后您的宠爱便连规矩都不顾了。”
这一番话明面上是为皇后解围,却是在堵皇后的嘴,甚至连皇后还未说出便被太后怒火打断的话都猜了个十成十。
皇后听了,猛然看向顾清惜,眼底有那么一刹那地不敢置信与探究,她仍清晰记得那个在及笄礼上出丑的顾清惜,与眼前这个简直是判若两人,清澈灵动的眸子,身上散发的优雅高贵气质都不是短时间能成就的,还有她刚才竟猜出了自己想说却被打断的话,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聪慧与极深的心思。
顾清惜接触到皇后的目光,不躲不闪,眨了眨眼一幅无辜而又疑惑地问道:“皇后娘娘为何这样看着臣女?”
“没什么,只是觉得德阳不仅漂亮,还十分聪慧懂事,难怪母后这般疼爱得紧,要是换成本宫也是要宠到心窝子里头去的。”皇后神色已恢复如常,心知太后宠爱顾清惜,她又何必去触碰对方的逆鳞,徒添不快?左不过太后已这把岁数...到时候她再做什么谁又敢说半不个字?
“谢皇后娘娘夸奖,太后疼爱臣女,是臣女天大的福份。”顾清惜嘴角含笑,神情谦逊地回答道。
太后因顾清惜的话而变得慈祥温和,拍了拍她的手:“这么早过进宫,肯定还没用早膳吧?一起坐下陪哀家和你皇后舅母用膳。”
皇后因着太后那句“皇后舅母”心口猛然一跳,只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掌管着整个后宫,又周旋于皇帝与妃嫔之间,自然是极善于掩饰,面上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更亲切地拉住顾清惜的手道:“是啊,瞧惜儿这么瘦,可得多吃点。”
顾清惜并不扭捏,从容坐下伺侯太后用膳。
太后先尝了两口紫苏拍黄瓜,又喝了一口小米粥,不禁笑着称赞道:“不错,哀家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可口开胃的小菜。”
皇后每样小菜都尝了一口,这才放下筷子:“味道确实爽口好吃,惜儿方才说这是你自己做的?”
顾清惜抬头看向皇后,盈盈的眸子含着深深的笑意:“是惜儿做的。”
“母后真是偏心,将柬墨,珠云这几个丫头全赐给了惜儿,我那宫里要是能多两个像她们这样可心的丫头,怕是也能天天吃到精致又开胃的吃食。”皇后这话表面上是在吃醋说笑,却暗指顾清惜这十来年过得连个奴才都不如,又怎会做得出这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和点心,不过让丫鬟们做好再打着自己做的名义来讨好太后欢心罢了。
太后又怎会听不出皇后这话里的挑拔之意,却是不甚在意,在太后看来,即便不是顾清惜做的又如何?柬墨四人本就是为了服侍帮助她的,只要是这孩子想要的,她都会尽最大能力去达成,毕竟,这世上只有自己是唯一真心疼爱这孩子的人了。
顾清惜却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惜儿幸得太后厚爱,柬墨她们自然是极好的,这几日也多亏了她们在身边照顾,否则惜儿也不知太后您凤体欠安,几日来胃口不好,总吃不下什么膳食,惜儿心急,却因着这十几年来...后来惜儿想起小时候不爱吃饭,母亲总会亲自去小厨房为惜儿做些小菜和可口的点心,惜儿以前素爱黏着母亲,在旁边看得多了,许是因为太过思念母亲,对这几样吃食的印象极为深刻,便依葫芦画瓢地做了几样,也是柬墨他们尝过之后说非常好吃,惜儿才斗胆献丑的,今日真是让太后和皇后舅母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