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郎君言重了,伽罗年幼,在长安城中尚且要仰仗诸位郎君、娘子,哪有什么能力给他人照拂。”独孤伽罗偏头看着郑译,弯着眼睛甜甜一笑。
一听这话,郑译也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道:“七娘子过谦了,这长安城中,与各家子弟都交好的娘子,我可只知七娘子一人。我这兄弟不善言辞,碰上重要的场合,还望七娘子提点。”
话说到这儿独孤伽罗算是听明白了,这郑译是想让她把普六茹坚带进长安城的权贵社交圈。
“承蒙郑郎君看得起,只是伽罗人小言轻,怕也帮不上郎君什么忙。”
话说完,一行人也到了地方,独孤伽罗扭头冲杨坚和郑译粲然一笑,而后便径直踏进了面前学堂的那扇门,一进门便屈膝盈盈一拜。
“伽罗见过诸位郎君,久疏问候,望诸位海涵。”
独孤伽罗的话音刚落,学堂里就瞬间热闹了起来。
“小伽罗,这还真是好久不见啊,之前上巳节也没见着你,跑哪儿躲着去了?”最先开口调侃的是大将军侯莫陈家的嫡长子侯莫陈芮。
“我有去啊。”独孤伽罗笑靥如花道。
“许久不见,七娘子的模样似有些变了,差点儿就没认出来。”燕国公之子于翼在见到独孤伽罗的瞬间当真被惊艳到了。
不过两年时间,当年的野丫头竟也出落得有模有样了。
“我当文若哥哥是在夸我。”独孤伽罗咯咯笑道。
“伽罗,到三哥这儿来。”等独孤伽罗与众人寒暄过一轮,独孤善才笑着冲独孤伽罗招手。
看着学堂里热闹的景象,杨坚有些傻眼。
虽然只是学堂,可受到长辈影响,他们同窗之间也是要分出几个阵营,平日里大多也是面和心不合,入太学两年,杨坚还是第一次在学堂里见到众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就说那丫头很厉害吧。”郑译抱臂靠在学堂门口,看着学堂里的景象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两年前可比这厉害多了。说起来你们两个在外露脸的时间刚好错开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啊。”
“别说废话。”瞪了郑译一眼,杨坚抬脚踏进学堂。
杨坚大步走进学堂,却没有凑到独孤伽罗身边的那一群人当中,而是回到学堂里自己的位置上稳稳坐下,拿起先前放在桌上的书卷,旁若无人地读了起来。
学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现在……是什么情况?独孤伽罗坐在独孤善和独孤藏之间,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开心的普六茹坚依旧是摆出一副极不开心的表情,可这人从进门之后就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甚至连走路都没有发出声音,可他的存在却莫名地不容忽视,只一个人竟就无声地带动了学堂里的气氛,连平日里极其嚣张的侯莫陈芮都忍下了所有不满安静得一言不发。这场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
独孤伽罗偷偷拽了拽独孤善的衣袖,希望能从独孤善那儿得到只言片语的提示或者解释。
独孤善只疼爱地拍了拍独孤伽罗的头,用温柔的笑容安抚独孤伽罗。
这个普六茹坚,入太学两年,却依旧不合群,与他关系不错的人也只有那个八面玲珑的郑译而已。而且每次普六茹坚出入学堂的时候,学堂里总会有一刻钟的鸦雀无声,明明不是不想说话,却好像被某种权威强压着无法说话。
“七娘,父亲不是让你带了糕点来吗?去给普六茹送一份吧。”独孤藏将一直被人们忽视的食盒拖到面前,打开之后取了一碟糕点递到独孤伽罗面前。
“拔臣,你要做什么?”独孤善抓住独孤伽罗的手,皱着眉看着独孤藏,“伽罗没必要刻意去讨好那个人。”
“不是讨好。”独孤藏转头看着独孤伽罗,笑容温柔道,“七娘自己决定,若当真不喜欢去,不去也罢。”
独孤伽罗看看独孤藏,再看看独孤善,这才笑着将那碟糕点接过去,笑道:“好,我这就送过去。洛容,余下的糕点分给诸位郎君尝尝,父亲可是特地嘱咐我来探望诸位郎君,怎好失礼于哪家?”
说完,独孤伽罗对其他人礼貌地笑笑,便端着那一碟糕点往杨坚身边走去。
侯莫陈芮想要开口阻止,可终究还是碍于学堂里的气氛而没有开口。
“普六茹……坚?”独孤伽罗停在杨坚身边,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可面对杨坚无表情的脸,独孤伽罗有些无法确定自己的笑容是否维持住了。
杨坚倒是没想到独孤伽罗会找自己搭话,放下书卷不解地看着独孤伽罗,沉声问道:“有事?”
独孤伽罗继续微笑道:“今日贸然前来,似乎打扰了诸位郎君学习的清净,故而特地准备了糕点聊表歉意,希望能合郎君口味。”
杨坚盯着那碟糕点看了看,然后才开口道:“明知会打扰,为何要来?”
“恩?”没想到杨坚会问这样失礼的问题,独孤伽罗被问得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坚转头又看了看独孤伽罗不自然的笑脸,继续问道:“既然不想笑,为何要笑?”
独孤伽罗的眼角忍不住跳了跳。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所以也要让别人的心情不好吗?故意找茬吗?这是故意找茬吧?而且他还接连问了两个同样的问题!
独孤伽罗啪的一声将那碟糕点狠狠放在了桌上,瞪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对杨坚怒道:“臭小子,你知道什么叫礼节吗?!”
说完,独孤伽罗再瞪杨坚一眼,便转身回到独孤善几人身边,脸上依旧笑靥如花。
郑译在独孤伽罗离开后才一屁股坐到杨坚身边,扶额道:“阿坚啊,你干吗故意惹她生气啊?”
杨坚将视线从独孤伽罗身上收回,看着郑译不解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郑译扶额哀叹。
他是有听说杨坚从小就住在寺庙里,由姑子养大,可到底是哪里的姑子把他养成这样不通世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