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贺兰心突然传信召独孤伽罗入宫,这一次用的不是请柬,而是只有贺兰心和独孤伽罗知道的传信方式。虽说如此,可这一次的理由却写得极为详细,正因为详细,所以才引起了独孤伽罗的怀疑。
贺兰心找她,向来只有两个字,入宫,怕的就是这信儿若叫别人截了去,写得多了反而不妙。
然而这一次被送来的纸条上却写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独孤伽罗冷眼睨着站在身边的春华,厉声问道:“这是皇后殿下要你送来的?”
春华是贺兰心的陪嫁女婢,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贺兰心的心腹。
春华抬眼看了独孤伽罗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道:“是,殿下说若夫人没空进宫,便给她个法子,她先应付着,等夫人方便了再进宫商议。左右这一次惹到头上来的只是个小角色。”
贺兰心找她还会考虑她方便不方便?她贺兰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她们可不是那种会相互关心的关系。
“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宫,转告殿下就说这事儿容我想想,说不定有法子顺藤摸瓜,连她身后的人一起逼出来。若想到什么,我会让洛容送消息进宫的。”
春华又看了独孤伽罗一眼,才回答道:“婢子知道了,婢子这就回宫去禀报皇后殿下。”
“恩,去吧。”独孤伽罗将那小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没再看春华一眼。
春华又站了一会儿,见独孤伽罗是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交代了,便告退离开。
春华走后,独孤伽罗沉思片刻,才问洛容道:“你觉得这春华有没有什么地方跟之前不一样?”
“春华吗?”洛容眨眨眼,然后摇头,“婢子没觉得春华有哪里不妥。夫人可看出什么了?”
独孤伽罗眉心微蹙,道:“我倒是没从春华身上看出什么,只是方才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字太多,着实不像是皇后的一贯作风。”
“春华不是说皇后是怕夫人您没空进宫吗?”洛容不解地问道。
独孤伽罗哂笑道:“明知道那罗延不在的时候我无事可做,贺兰心巴不得能瞧见我憔悴的模样,还会好心地关心我有没有空?”
就说她跟贺兰心的关系根本就没有那么好。
听了这话,洛容便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了。
的确,皇后跟他们夫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友爱之情,见面聊天都是呛着的,就没跟对方说过一句好话,这态度突然变了,指不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不若婢子去打听打听,看皇后殿下那里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也好。”独孤伽罗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洛容立刻就出门,不敢让别人去查探,只能自己潜进宫去找相熟的宫女打听。
可洛容这一走就是一天,直到天黑,独孤伽罗也没见洛容回来。
“红菱,去让洛生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诶?”红菱一怔,转头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夜色,对独孤伽罗说道,“夫人,这天都黑了,您若有事,不如等到明天早上?”
“等不了,”独孤伽罗看着红菱微微一笑,“你只管去与洛生吩咐便是。另外……明儿一早就把大娘子送去陈留郡公府,跟陈留郡公府的三郎君说,除非是我或者洛生亲自登门,不然谁去,都不许把大娘子交出去。”
闻言,红菱心里一咯噔,紧张地看着独孤伽罗:“夫人,这是……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独孤伽罗又笑了笑,“有我在,不会有事。”
见着独孤伽罗的笑容,红菱突然就放心了,转身就去找洛生,待安排好了马车,便搀扶着独孤伽罗出门,送独孤伽罗上了马车。
“好生照顾大娘子,”独孤伽罗嘱咐道,“宫里有洛容和洛生跟在我身边,你们无需担心。也提醒陈留郡公府的三郎君,不管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都不要乱了阵脚,跟他说,这件事情跟陈留郡公府无关,跟曾经的卫国公无关,只是我去了解一些私人恩怨。”
“是,婢子知道了。”跟在独孤伽罗身边那么久,红菱也聪明了许多,听独孤伽罗这一番话,便知道独孤伽罗是不想给皇帝利用陈留郡公府或者已逝卫国公的机会,知道了这个目的,她就知道该如何与陈留郡公府的三郎君说了。
独孤伽罗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关上车门,喊洛生起行,走大路去皇宫。
不就是想要闹个满城风雨吗?这种事儿她做了不止一次,也不差这一次。
一入皇宫,独孤伽罗就带着洛生直接去了皇后的寝宫,果然远远地就瞧见这寝宫里灯火通明,守在寝宫门口的,是宇文邕的内侍总管。
瞧见这位年迈的内侍谄笑的脸,独孤伽罗冷哼一声,大步越了过去,无礼地直冲入寝宫。
“陛下若这么喜欢我的女婢,我将她送给陛下充盈后宫如何?”独孤伽罗一进门,这火气冲天的话就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宇文邕,砸得宇文邕有些发懵,也有些发怒。
“过了这么些年,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为妻为母,你该学得圆滑些了。”
独孤伽罗嗤笑一声,道:“用不着陛下您来教训,过了这么些年,陛下您不也是一点儿没变吗?只会耍些不入流的手段!”
宇文邕冷了脸,将手上的茶碗往桌上一摔,腾地就站了起来。
宇文邕这一怒,宫殿里立刻跪到一片,唯独孤伽罗还笔直地站在宇文邕面前。
独孤伽罗不屑地白了宇文邕一眼。他以为他站起来比她高她就怕他吗?
“你既已入宫,便就留在宫里陪着皇后吧,皇后会告诉你需要你做什么。”说完,宇文邕就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独孤伽罗没理会离开的宇文邕,转而看向僵坐在椅子上的贺兰心,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