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方森杰语气中的嫌弃，霍百里眨眨眼，晓得方森杰是嫌自己闲在他面前碍眼，莫名觉得心满意足，便欣然应下：“这自然好，只是师弟受累。”
方森杰叹气，抬头瞧了眼霍百里的背影，他就不明白他这师兄怎么就非得将他闹得没了脾气才开心呢？
周月竹听心腹道说西角门悄悄的开了，只是点点头，着人盯死府中动静，半点风声不得走漏。
此时月儿将将挂在树梢，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倒是热闹，瞧着都是些青年人，想来多是今日比试学子。
见此情形，一行几人出游兴致立时淡了几分，水泱无声叹了口气，眼四下一扫凝在一个摊位上，缓步踱了过去。
这是个卖面具的摊子，面具并非被制成往常那些鬼面，而是用很精细的手法绘制了弯眉翘唇，因弧度不同而各异，只是吸引了水泱目光的却是摊主别出心裁的备的那些能半遮了面庞的空白面具，及几色笔墨。
水泱轻声向摊后老者询问几句，便指了几只面具，自有侍从捡了出来奉上。
水泱弯腰提笔，一手敛袖，寥寥几笔勾勒了眉眼，端详一番，水泱便将之递给霍青。
霍青颇为惊讶，因在外不好多问，简略谢过便双手接下。
水泱一笑，换笔调色一一画过。
水清得了面具便立时戴上，莫名兴奋起来，拉着胤禔沿街一路看过。
胤禔无奈只好扯上霍青跟着弟弟走在前头。
霍华星则拉着穆诚跟在牵着心不在焉的胤礽的水泱身后。
瞧见街上热闹的时候，胤礽就晓得自己这回行事思虑欠妥，心下颇为懊恼，毕竟他本心是想要水泱瞧瞧这天子脚下的繁盛，且此处同康熙皇帝治下并不相同，虽有骄纵勋贵清苦农人，却并无有恃无恐的旗人子弟，亦无被强扭了脊骨的汉人文士，齐朝三代，此时正处处可见休养生息之后的欣欣向荣。
他该明白的，打从他认为大清供养旗人碾压汉人脊梁的手段不可取的时候就注定无缘皇位……或许，还该加上当他无所保留的向他的君父坦白所思所想的愚蠢！罢了，往事休提，鬼面肉身，如今，不管是黄粱一梦还是蝶梦庄生，恣意一回总是不会后悔。胤礽勾起唇角，把玩一阵不知何时被塞进手中的面具，微笑着扣在面上。
银色面具是依着成人面孔所制，戴在少年脸上直接遮去了大半面孔，余下一点下颌，并那一双藏了点点星河的瞳子，衬着水泱勾画的眉、挑出的眼角纹路，仿佛精魅。
水泱低头就见这么一张脸，错神一瞬，让他觉得这才是这孩子的真实模样。
胤禔霍青恰好回头，撞见此景，皆是一愣，回神对视，彼此眼中尽是震惊，不过一个面具竟仿佛剥去了他们肉身，以魂灵示人，前世今生一瞬交错，让人几以为错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