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
芸熙一路走一路看着这里的街道,忽然兴奋的指着前面一个三层小楼说道:“阿禟,你看!这里也有四恒银号!”
“对啊。”胤禟牵起她的手大踏步的往前走,“那咱们去看看?”
在进银号前,芸熙忽然拉住了胤禟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道:“阿禟,这算不算是同行竞争啊?是不是不太好?”
同行竞争?
胤禟忍笑想敲她脑门时,就听旁边一个操着苏州口音的男人上前躬身行礼:“小的给九爷福晋行礼。”
芸熙惊讶回头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再看看胤禟仰头叫起的傲娇脸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小声糯糯说道:“你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当然不好。
这么个调戏娇妻的好机会,胤禟怎会错过?揽过她的腰身笑的浑身颤抖,压低了声音谈起条件:“好啊。只是,你还得让小小禟答应你啊。”
大白天的,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芸熙此刻恨不得立即平躺在地上装死,让人们不要以为她与他有关系。
见她实在脸皮薄,胤禟决定不再逗她,只是鸣金收兵之前胤禟还是又补上了一句:“等一会儿回了房,爷再好好让小小禟跟你谈判啊。”
再见!
芸熙再也没忍住,伸手在他腰间狠狠的拧了一把跟着刚刚那个男人上了阁楼。
“九爷,这是苏州四恒银号开业以来的账本,请您过目。”
接过账本,胤禟收起了笑脸认真看起了账本。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很快在账本上滑动,就在芸熙奇怪他怎么不用算盘时,就听到他已经将那账本上的数目心算出来:“半年盈利一万余两,还算是不错。只是,与爷的预期还有一些出入。”
“回九爷,四恒银号开业尚不足半年,许多富贾皆是持观望的态度。”那掌柜的站在一旁答的谨慎,“现在在银号有往来的,基本都是一些与官员有往来的商户。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四恒的名头就会更响。”
听到这些话,芸熙的心猛然一紧。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世人皆知。这些官员在官场摸爬滚打,更是深谙其中的道理。更何况,这四恒银号背后的主人是当今的九皇子?
芸熙知道胤禟向来没有什么太过严重的阶级观念,所以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遍布天下。可是做这种生意,若是日后被人抓住把柄,说他结党营私,贪污舞弊,与流民结交……
“外饰淳良,内藏奸狡,贿买恶棍,到处称誉。”
芸熙脑中浮现出雍正上台之后对胤禟的十六字批语时,便觉得后背寒凉一片。
只是好在,胤禟毕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李掌柜,这买卖是爷的,可爷身份毕竟特殊不可张扬。那些想靠这个走后门,扒门缝的人,宁可不做他的生意都不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懂了么?”
李掌柜连忙点头:“是是,小的从不敢声张。”
胤禟点头挥手:“你先下去吧。”
等那李掌柜一转身,胤禟便转过身来压向芸熙:“刚刚是不是替爷提心吊胆呢?”
这家伙真是神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连呼吸都放的缓了些。”胤禟伸手揉了揉芸熙的眉心,“你每次有心事的时候就会眉头微蹙,爷说的对么?”
“嗯。”芸熙抿着嘴唇忍着笑意说道,“这些官员必是想方设法的想与你攀上关系,银钱是赚不完的,可若是这个被皇阿玛斥责贪污舞弊,弄权结党,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常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胤禟刮了一下芸熙的鼻尖,“爷的小聋子倒是个例外。”
芸熙抿嘴摇头暗笑:我何止是个例外?若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把下巴吓的掉下来也说不定。
坐了好几天的船,这会两人脸上都显露出了些疲惫之色。
见房内无人芸熙靠在胤禟怀中闭着眼睛问道:“咱们要在苏州停留几日?我想让你带我去太湖泛舟。”
“你想停留几日就几日。”胤禟见她疲惫,将她抱到旁边的软榻上伸手捂着她的眼睛说道,“咱们没计划,你想去哪,爷就带你去哪。”
芸熙睡觉见不得光。所以伸手捂着她眼睛,已经成了胤禟的习惯。
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芸熙轻轻哼着,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便睡了过去。
见她睡的香甜,胤禟也觉得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一个晚上保持一个姿势的胤禟,身体早已僵硬。睡了一个饱觉的芸熙坐起身子看着屋子中的摆设有点缓不过来,迷迷糊糊回头看着姿势奇怪的胤禟捂着嘴笑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个姿势?”
一个晚上都保持从背后抱着芸熙的胤禟其实也很想翻个身。可软榻那么小,他这人高马大的身材睡这种软榻本就是个受罪的事,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的浑然不觉的芸熙?
这算不算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胤禟又好气又好笑,艰难的来回活动胳膊龇牙皱眉的说道:“这么小的软榻,爷要是翻身不就掉下去了?快来给爷揉揉背。”
将他翻过来,坐在他的后背上一边敲背一边看着窗外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芸熙心血来潮:“阿禟,我们去外面用早膳好不好?”
说着,又胡乱揉了两把从胤禟身上跳了下去拉开房门叫进来了小李子和如雪:“备水梳洗,我和爷要出门。”
这妮子太能糊弄人了!
胤禟趴在软榻上无奈:小聋子,你就这么对待爷,嗯?爷什么时候在床上慢待过你?这么大区别真的好吗?
梳妆洗漱之后两人出了门。
街道上还有彻夜燃着的灯笼挂在门口,微湿的青石板尽头有袅袅的白烟冒出,晨风吹过,带来了泛着江南潮湿的特有香气。
“小馄饨!”芸熙拉起胤禟的手往小摊方向走去,“是小馄饨的味道!”
对于芸熙的吃货属性,胤禟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的。只要提及民间小吃,她平日里略显冷淡的眼睛中,便会立刻绽放异样的光。
所以胤禟有点弄不懂,她到底是喜欢民间味道一般般的小吃,还是向往民间自由的空气?
“老板,要两碗馄饨。”芸熙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一碗多放芫荽,虾米。”
开门见喜,馄饨摊前的老两口眉开眼笑连忙招呼:“姑娘外地来的吧?可要尝尝我们这里的蟹壳黄?”
蟹壳黄?当然要!
就在芸熙笑着点头时,身后一个沉稳文雅的男声响起:“姑娘,你的银子掉了。”
原来,芸熙掏出银子的时候从小锦袋中掉出了一粒碎银子。
回头看去,是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衣衫破旧却依旧干净整洁,脸颊凹陷却不见邋遢之色,拿着银子的手不见一丝迟疑,没有直视芸熙的双眸清亮没有一丝贪婪之意。
未等芸熙说话,胤禟便拉开旁边的凳子示意他落座,然后对着一旁的老夫妻说道:“再加一碗馄饨。”
那男人与胤禟对视时,心中一叹:此人龙筋虎骨,星眸剑眉实在是不可言说的富贵之相。
遂坦然道谢落座,接过老夫妻递来的馄饨吃了起来。
许久没有吃到这样热汤热饭,那男子虽然极力控制却仍有些急切。芸熙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猜测他应该是出身书香人家才会在此刻依旧保持体面。
只是,一个读书人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见他吃完一碗,仍旧意犹未尽,胤禟招手欲再叫一碗时,他却摆手拒绝:“君子不可贪。我与兄台素未谋面,平白受饭已是有伤读书人体面。”
胤禟笑着摆手:“我从不是讲究繁文缛节之人,先生谈吐不俗,缘何落到如斯地步?”
“唉,惭愧惭愧。”那男子微笑摆手,“在下不才,唯独好书。为收好书,几乎将家财全部搭上。前些日子为了一本宋版的杜陵诗史…这才……”
这胤禟也是爱书如命之人,听到他的话霎时起了兴趣:“不知先生姓名?”
“在下姓秦,名秦道然。”
听到他报出姓名,芸熙惊呼出声:“先生可是宋朝词人秦观的后人?”
话音一落,胤禟和那个男人皆是一愣。
“姑娘如何得知?”
芸熙一愣,随即呵呵干笑说道:“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没想到竟真的猜中了。”
看着秦道然,芸熙心中的小算盘开始噼啪作响:这人对胤禟忠心耿耿,是个可靠之人,得把他留在阿禟身边。
这么想着,芸熙就对这个秦道然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可她忘记了,他的夫君是个护妻狂魔之余,还是个吃醋暴君。
眼看娇妻对别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胤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事请人家吃馄饨?
芸熙似乎觉察出了胤禟的有点不对劲,低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阿禟,这人很有才华的,快把他留下。”
胤禟本能的想傲娇拒绝,可从刚刚的对话中胤禟也觉得此人确实不俗,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收了这个秦道然之后,再好生的修理一下这个对别的男人起了浓厚兴趣的小女人。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