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听着诏书心中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听到后面涉及芸熙让他瞬间暴跳如雷:“都给我滚开!我要进宫见皇上!”
只是,来宣读诏书的太监早有准备,见到胤禟欲起身时向后一大步退了出去,紧接着两旁的侍卫毫不犹豫的上前按住了胤禟的脖颈,又将他两条胳膊向后架去将他牢牢控制。
胤禟哪里受过如此折辱?脸颊涨的通红愈发不服气的出言不逊:“胤禛!你弑父篡权,戕害手足,不得好死!”
那太监看着暴怒的胤禟并未有任何表情,对着胤禟身后站立的两名侍卫挥了挥手:“将董鄂氏抬走!”
“不准动我福晋!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福晋!”胤禟被人狠狠压住,却不停的扭动身体发了疯似的喊道,“今日你们伤我福晋分毫,我必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那太监看着胤禟冷笑:“九爷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带走!”
只见那两个侍卫,一只手便扔开了一直护着芸熙的如雪,将芸熙放在担架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贝子府。“格格!!!”侍卫那一下甩的不轻,如雪一头撞在了一旁的柜脚上。可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挣扎着起身紧紧追着那两个侍卫而去。
胤禟见到芸熙就这样从他的眼前被抬走,身体挣扎扭动的更加剧烈,那两名侍卫眼见要控制不住招手又叫来两名侍卫齐齐将他双手反向捆绑,又抬脚踹向他的膝盖窝让他跪地不得动弹。胤禟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刻,两行热泪伴随他的暴怒,屈辱,焦虑,激愤还有他伤痛至极的怒喊默然垂落。
而此时发生的一切,芸熙浑然不知。
芸熙被抬出府后,胤禟便被送入了宗人府。
胤禩见到胤禟时眼中满是痛惜:“他连你也不放过么!”
胤禟冷笑,“他哪里是个心慈手软之人!”说着看向胤禩,“八嫂...”
想到瑾萱,胤禩眼中浮起了悲痛轻轻摇头道:“她被赶回了母家。我现在只希望他们能看在她只是个女人的份上,不要再为难她。”
胤禟看着胤禩,半晌后说道,“芸儿...也被他们抬回母家了。”
胤禩听闻先是一愣,后接着一拳狠狠砸向了墙面。这一拳砸的极狠,连带着墙体上方的天花板都噗噗簌簌的掉落陈年松动的砖碎。
“芸熙已经昏迷,他怎能如此!”胤禩长叹一声,“男人之间的争斗,无论如何算计人心,算计朝堂,争斗的如何惨烈血腥,又与这些女人何干!?”
胤禟顺着墙角慢慢蹲坐下来,看着被钢铁栅栏围成的牢房,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他素日里最喜装模作样,实际心思最过诡谲难辨!他只懂得如何谋算人心,步步为营,哪里懂得情分之珍贵!再加上,你我二人与福晋关系最为亲密,他更是容不下了!”
说这胤禟怒喊一声纾解心中郁闷,“我便是立刻死在这里也便罢了!只是,芸儿!!!活生生被我拖累至此,让我如何安心闭眼!”
胤禩细细想了想,宽慰他道,“董鄂老大人年事已高只只担一个虚职且无参与到任何的派系斗争,此时应该是保得了一方平安。这种时候芸熙被送回董鄂府,也许是好事。至少,她能得到真心实意的照顾。”
说完,两人都看着天花板再无言语。
事实上,雍正对待瑾萱和芸熙的态度确实是有区别的。瑾萱替胤禩写下休书之后被带离八爷府,说是被送回母家,可实际上并未踏入郭络罗氏母族的大门。而是另外找了几间房子将她严密关押起来,且不准她与胤禩之间再有任何的书信往来。
而芸熙,则是真的被送入了董鄂府。胤禩说的不错,董鄂老大人年事已高又没有参与夺嫡斗争,府中还算是平安。听闻九爷府上发生的事,也都是唏嘘不已,看到昏迷不醒的芸熙更是怜惜不已。
只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找来了多少名医,依旧是唤不醒昏迷的芸熙。
就这样,迎来了雍正四年。
雍正四年的夏日。
这一年的春光甚是短暂,几场春雨后打落了一地的桃花杏花,繁华落尽铺满地再被人践踏,原本粉嫩的花瓣都变的不辩颜色,看得人心口发堵。直到轰隆隆的大雷从天劈下,大雨如盆泼一般落下才让人心头爽快了些许。
宗人府中的胤禩和胤禟看着头顶气窗中散落的水汽雨滴,异口同声的说道:“夏天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二位爷还真是见雨知天气。圣上说怕二位皇子身娇肉贵住不惯这宗人府的牢房,特来让奴才给二位添些装置。”
说完,对着身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小太监们拍了两下手掌,掌声一落便见两排小太监鱼贯而入,手中都抱着棉被稻草,在胤禩和胤禟面面相觑下将牢房铺了个满满当当。
一切就绪后,这两排小太监又纷纷走出牢房站于那小太监身后垂首不语活像是一群行尸走肉。小太监看着胤禩和胤禟似笑非笑:“两位皇子,还不谢恩?”
真是讽刺至极。
胤禩和胤禟此时已经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了。胤禩刚想出言讽刺,胤禟抢了先:“你回去告诉胤禛,他如此工于心计,只怕,寿数不长。爷等着他归西那日,看他有何脸面去下面见皇阿玛!”
那小太监被他这一言吓的哆了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你敢...诅...诅咒咒皇上!不怕灭九族吗?!”
“灭九族?”胤禟和胤禩对看一眼,齐齐仰天长笑,“好啊!你且去问问胤禛,他算爷的几族!?爷就在这等着你答复。”
这一言怼的小太监哑口无言,只得落荒而逃。
京城夏日闷热异常,那牢房中更是如蒸笼一般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雍正又吩咐了下人,每日清水供给限时限量,胤禟胤禩几度在狱中中暑昏厥。
就在胤禟在狱中受着非人待遇时,芸熙也在受着煎熬。
七月的一日,京城接连下了几场暴雨浇熄了连日的酷暑送来了丝丝凉风。雨刚停,如雪便出了门。只是刚打开门,便见到一个和尚站于董鄂府大门口。
那和尚年约四十上下,身穿青色粗布僧袍,赤脚踩了一双草鞋看着甚是清贫。只是细细看去,那和尚虽是清贫,眼神却是通明有力。他手中的那串菩提子念珠许是他已经碾摸多年,珠子中已经透出了清晰的纹理光亮。如雪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行了一个佛礼问道:“师傅可是要化缘?你且随我来,我为你备些斋菜。”
那和尚倒也不客气,微笑点头随着如雪来到了后院厨房。
自从芸熙病后,如雪便信了佛。她日日跪在佛前三柱清香,祈求芸熙早日醒来。初一十五寺庙的法事诞辰,她也都从不落下,若有难民,她更是不遗余力的奉献。
今日见到这个和尚,更是没有理由恶言向之,好生的请入家门手脚利落的准备几个斋菜又拿出了一筐白面馒头摆在桌上说道:“还请师父莫要嫌弃。”
那和尚上下打量着如雪,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说罢,风卷残云般将那桌上的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如雪在一旁看着咂舌不已,“师傅是否不够?锅中还有些馒头小米粥可以再用些。”
“已是足够了,今日多谢姑娘款待。”那和尚慈眉善目,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回了一个佛礼缓缓说道,“姑娘家中可有病人?”
原本准备送他出门的如雪听了一惊,连忙点头:“有。”
和尚继续问道,“可是位姑娘?”
如雪更加惊叹:“正是。”
“那姑娘心脉似断非断,已是昏迷多时。”
如雪一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正是正是,那是我家格格。求大师救救她吧!”
那和尚将如雪扶起,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姑娘并非本朝人士,还逆天而为故而损了心脉。她本该在她昏迷的那个时候就回到她应该回到的地方去了。只是她,心智刚毅故而一直徘徊致使昏迷不醒。”
如雪听了泪如雨下,啜泣不已,“师父说的都对,您可有方法救了她?只要您能救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就是要了我这条命都可以!”
那和尚叹息着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玦放在如雪手上说道:“姑娘将这块玉玦放于看你家格格的手中,四十九日内,若是此玉玦碎裂她便可醒来。若是玉玦完好无损,那便是与这边的缘分尽了。”
如雪看着那块玉玦双手颤抖,“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和尚点头,行了个佛礼飘然离去。
离去前,留下了一句话——
她,只可择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