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色下归愿尚德寺,却是经历了场安宁中的骚动。当一个个寺中颇有权势之人,被突然而来携有院主法旨的棍戒僧护,从各自庭院中带走时不免引起些附近邻人的恐慌。就在这人心惶惶的不安气氛中,夜色也逐渐显出一丝黎明前的光亮。
而至今都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过错,被无理拿下的归愿尚德寺庭首连殷,此时正一脸阴晴不定地,默默盘坐于关押他与众亲信的屋内。屋外却是由戒堂重僧把守,即便是关押于屋中之人,因莫名其妙被押于此而不满呼叫。那屋外棍戒也是充耳不闻不理屋中叫喊。
作为一满屋子亲信党羽的主心骨,连殷此时虽也心中焦急万分。可他不得不尽量装出一副淡然模样,来安定此时一同被关押在屋中的亲信们。可即便他有心想要装的淡然些,但脸上不免露出的阴晴不定,还是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咱,咱们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用,用得着这大晚上的,把咱们都给带到这地方来?!这,这里可是戒堂的地方!是,是看押寺中罪僧的屋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谁,谁知道这些戒堂的本家子,为何将咱们都给带到这鬼地方来!...难不成!这,这些本家子!要,要对咱们不利?!”
“不,不会吧!咱,咱们再怎么说,也都是同脉同族的!即便这些年来好些本家子,对咱们分家或多或少不满。可再怎么说都是归愿一脉的同族宗亲...至于这样?!”
“那你说咱们为什么会被一同捉到这来?!要不是本家子想对咱们不利的话,为何要将我们无缘无故带到这来?!哼!这些本家子自本寺开基以来,就一直都压着我们一头。凭什么我们分家,就要被他们压着?!看看别家别院可有不少分家,比同族一脉的本家风光的!”
“嘘!慎言!慎言!你这么大声作甚?!要,要是被外面的那些,看管咱们的戒堂本家子给听了去...那还得了?!你这可是犯了口实之罪!”
“呸!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难道这双眼都被迷了不成?!连庭首族叔也都被无缘无故地带到这来。看看你们身旁的人...哪个不是在寺里担着僧位的?还有你这胆小怕事的,难道你不也在寺庭里担着庭师的僧位?!这一满屋子人可没个本家子,都是咱分家在寺里的担职者!现在倒好...大家一窝的都被戒堂的本家子给带到了这里。接下来谁知道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会使出什么花招来?!而且...他们这些戒堂本家子,在带咱们走的时候,可是打着院主的旗号!这事他们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难道还能作假不成?!假传院主寺旨那可是宗门里的重罪!更别说这戒堂里的都是本家子了。这事...幕后主使之人...定是咱...”
“啪!”
“你还不快住口!此话你也敢说?!”
“哼!你打我作甚?!难道我这话还说错了不成?!只是大家都不愿不敢去想,提及此事罢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很!若不是见这些戒堂来人,打着院主旗号行事,咱们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这般无缘无故的就要将人带走,怎么也要问个仔细说个明白!可这些戒堂里的本家子,在带咱们来这的时候,可曾说明过一句话了?就算咱们问破了喉咙,这些带咱们走的戒堂本家子,也都是充耳不闻。若不是院主和族中的本家子,想要对咱们不利...那他们为什么要将咱们这般莫名其妙地,都给带到这来?!”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人都已经被带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说可说的?!就算是....院主想要拿下咱们,就算此时没什么因由...可现在咱们不都已被拿下了?!还能怎样?!”
“真,真不知院主和这些本家子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咱们给寺里出了多少力,他们难道都是瞎子不成?!若不是咱们在院山里走动拉拢,为国师德主宗子造势。哪会有今日宗子与牟元相争之局?!这些年来在为宗子造势上,那些寺里的本家子又有谁来做了?即便是院主在此事上也不管不问!这些年来可都是咱们为此等,有利于本寺的大事忙前忙后!院主与本家子这般无缘无故地,就将咱们都给拿下关押在此,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
“哼!要是被寺外给知道了去,还不知这院山又要起什么乱子来!别的不说只单说那,这些年由咱们牵头拉线,为宗子找的那些别寺别院的分家,怕就要起别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真要因此而起了变故....”
“你,你一说来...那,那咱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可不就...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这,这怎么能行!那些支持宗子的别寺别院分家,可是咱们这些年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怎么能因此出了变故?!眼下是什么局面什么情形?!院主跟那些本家子岂会不知?!不,不行!要是这样下去,宗子那边又该如何是好?!难道院主和本家子,要眼睁睁看着宗子,在这嗣位之争中失势吗?!这样一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宗子得继国师德主嗣位后,对他们就没有利吗?!那可是会给咱们归愿一脉,在宗门中带来莫大声望的大好事啊!难道他们这都看不出来?!”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些?!咱们都被关在这,还不知接下来会落个什么罪名!既然他们都把咱们给带到这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关押罪僧之地!说不得...咱们就要被发往锢舍也不一定...”
“没...没这么严重吧?!要,要是真按你说的...咱们...可,可不就...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着四周亲信们的你言我语,一脸阴晴不定的连殷,却也似乎从他们的谈话中抓到些什么...可却始终不得要领。他虽有心想要在此时节,向屋内众亲信说些什么话来。可却又不知在此时节,该说些什么话安抚众人。毕竟眼下之局...就连自己这被他们所依附依靠之人,也都被一同关押在此。即便自己说些什么安抚他们的话,那也是毫无力度不疼不痒。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再怎么说自己在总院中,那也是有盟友靠山在的!总院院庭中的院监座连讳,还有自己那宗子外甥牟尹...更别说现如今病入膏肓的国师德主,还是自己的女婿了。他牟宏虽是这归愿尚德寺的寺正院主,即便他想要治罪于自己...那也定要找出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因由来,才能治自己的罪!即便自己现如今被无缘无故关押于此,但谅他牟宏和那些一族中的本家子,也不敢做得太过才是!
“有,有人来了!大家快噤声!噤声!”
“是,是戒堂首座连具!”
“连具来了!连具来了!”
正当屋内众人还在你言我语不停私下议论时。屋内几个透过格窗向外望去的,却是看到了一行正往屋舍而来之人。此时的天色也已渐亮,待那一行人走的近了自然就能看清。随着观望者看清来人后,却又不免引起阵屋内乱哄哄地低语。但低语过后屋内却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却是再无旁人言语...
随着“吱呀”声响起,闭合的屋门却是被人给缓缓推了开来。只见头前一名年约七旬左右的老僧,一手提戒棍一手攥念珠,好不威风地迈步而入。这老僧虽年事已高,但却一点都不显老态。一袭黄面儿的锦缎纳衣,倒是衬着他说不出的威严。
随老僧身后而入的,还有十多名手持戒棍的僧汉。当这行人刚一推门走入屋舍中后,屋内的寂静却又再次被打破,不免又起阵乱哄哄地低声耳语。而那老僧一进到屋子里来,便径直向盘腿而坐地连殷走去。
连殷见那老僧向自己走来,心下却也不由就是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和不祥之感,却也不由于此时袭上心头。他虽仍扮作淡然模样,但脸上的阴郁却更浓了几分。
“呵呵~本首这些弟子不知轻重,可曾怠慢了庭首?”
那老僧刚一走到连殷身前站定,便换了一副笑脸向依旧盘坐着的连殷道。
连殷见这老僧存心戏言讥讽,心下虽是气恼脸色也不由铁青。可此时也只好忍下心中的怒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连具戒首,为何要将我等禁于此处?”
连具一听连殷直接问起,却是颇为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呵呵~现在还不是庭首知道的时候。来啊!你们俩还不快请庭首换个地方?怎么这么没眼力价?!”
随着连具吩咐两名随他身后的持棍僧汉,便几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来到连殷身旁。也不等两人接下来做些什么,连殷便很是识趣地自己站起身来。就在屋内众亲信党羽的骚动下被带出了屋去。
见屋内连殷众党羽亲信慌乱模样,连具的脸上不由带起丝快意之色。随即便开始吩咐起手下棍戒,将一名名被点到名的连殷亲信分别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