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择朝着四周,仔细的看了一圈,又走出去,伸手去摸最近的铁栏杆,触手冰凉。又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看不到一颗星星的夜空,还有远在天边朦胧的月亮,突然就笑了出来。
“真好,”卫择说,“这个世界是真不一样了。”
卫择转过头来,又看了看柠檬:“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昨天晚上,”虽然身边没有一个人,但范仁信还是下意识的压低音量,“你还是第一个,看到我用能力的,最高机密啊。”
“当然,”卫择向着远方,眺望着这座城市的繁华,看了一会,又低下头说,“行了,送我回去吧。”
“回去干啥?”范仁信拿出一包烟,给卫择发,卫择也没拒绝,接了过来,然后俩人都点上,范仁信狠狠吐出一个大烟圈说,开玩笑说,“不会惦记那里的美女护士吧?”
“你还别说,我还真惦记,”卫择抽了一口,竟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说真的,送我回去吧,我有事。”
“你能有啥事啊,无非就是跟哪个护士见个面,再不就是去吃个药,”范仁信说,“医院的作息时间我都查过了,现在基本上大家都是自由时间。放心,不耽误你们晚上的查房,就用你俩小时。”
“俩小时也不行,今天我真有事,”卫择想了想,又说,“我房间的一个病人,他随时可能自杀。”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那种地方,是谁去了都想自杀,跟你有什么关系?”范仁信说着也严肃起来,“我这的事,可也是要命的事。你那个病人是自杀,死活跟别人没关系,而且是自愿的,我这不一样,搞的不好,那就是他杀了!而且绝对尸骨都找不到?”
卫择认真看了范仁信一眼:“怎么,你要跟人决斗去?还是准备用你这破能力,做什么惊天大案?那你找我有啥用。”
“做惊天大案也不来找你啊,是别的事,要让你帮忙。正好这事就出在宁州,我找来找去,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而且你也正好是宁州人,我不找你找谁,”范仁信脸上带着笑,可话是认真的,“这个事说起来,还真有点危险,可能会连累到你,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了你再说,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
两天前,凌晨。
爸妈都睡着了,范仁信跟做贼似的来到客厅,打开电脑,把耳机插上,还怕不保险,又去找了几把塑料椅子,当作障碍摆在父母房门口——这样他们要是晚上起夜,范仁信也能听到动静。
时间大概是12点多,这么晚,又不是周末,游戏房间里已经没什么人玩了,找卫择,可怎么叫也不在线,打电话也关机,无奈,范仁信只能一个人慢慢等。
可等了十几分钟还没人来玩,范仁信就有点耐不住了,切出游戏去看看网页和贴吧,无意间看到一条新闻——东京市区出现空中飞人。
他随意就点进去看了,然后就知道了有关超能力的事情,顿时就忘了玩游戏这茬,马上去其他网站找。在一个小众的游戏论坛里,有好几个人发了视频,说自己有超能力的。刚开始的时候,范仁信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流行的段子或者梗,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有好几个人,都回了帖子,还都说明了自己如何触发超能力的详细过程。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模仿了那些细节,回忆了自己的高中,那个操场边的洗脸池——现在他才基本确认,回忆中的地址,或者说,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地方,就是所有自己能够“传送”到的目的地。当时的他,就和刚才的卫择一样,一下子就傻了,一个人,站在空荡荡,黑漆漆的高中校园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几乎呆住了!
他有了超能力?这就有了超能力?没有变异,没有虫子咬,更不是做梦,他甚至连半个神仙都不信,但就这样,拥有了在他看来,最酷炫,也是最梦寐以求的能力!
然后他像发疯了一样,去小学,去大街,去自己去过的一些旅游风景区,他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闪烁在自己生命中,几乎所有有过深刻印象的场所。当时他又想起那部电影,就去网上找照片,想着能不能看着照片,去其他陌生的地方——然后他发现并不能,别说是陌生的地方,就算是一些他能看到的区域,比如说对面大楼的楼顶——如果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他就“传”不过去。
他很快就摸清了自己能力的基本限制,以及使用范围,接下来就是大胆的尝试,不断的突破。
刚开始是那些无害的公共区域,广场,学校,车站,医院……很快他就觉得不满足,去老师的办公室,去亲戚的家里,朋友的家里,后来他甚至尝试给自己蒙面,然后去银行,不过他从来没有去过银行内部,所以他也只能再营业大厅里逛逛。
刚开始是觉得兴奋,好玩,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连面也懒得蒙了——后来想想,简直是蠢的不可救药。他还带上了手机,到一个地方就来几张照片,甚至打算装个B,在网上发一些帖子,题目都想了好几个,比如“今晚黄山和大理,月亮究竟不一般,”又或者,“月出西方,我在银行,不要惊慌,我只想投降”之类的。
但就在他一边“传送”,一边拍照,一边想题目,快乐的往返于各个地方和家里电脑的时候,他突然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跟他有类似能力的人。
那是在一家市中心的银行里,刚拍完照片,还顺了点银行的宣传资料回家,当作“战利品”。整理照片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其中的一张照片里,有个人就在自己的身后,隔着营业厅的玻璃,也蒙着面,就剩下一双眼睛,就像一个鬼魂一样盯着自己。大半夜的,这简直把他魂都吓出来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对方会不会追到自己家里来,超能力电影里都这么演。但是在家里,担惊受怕了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想明白过来——对方肯定也是跟自己一样,刚有了超能力,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更不可能追踪自己。于是他又去研究那张照片,然后就看见,那人背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包的拉链都是开着的,里面是一叠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几乎把包都要撑开了——那家伙是个用超能力抢银行的!
他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想想自己在银行里竟然还拍照,又想到银行肯定有监控系统——自己肯定是被拍下来了!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不抢银行,你去银行干什么?这下好了,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第二天警察来找自己,自己能怎么说?说自己只是去拍个照片,闹着玩?
范仁信越想越害怕,想到自己第二天,可能突然就成了通缉犯,就觉得自己冤的慌!不行,自己得回去,也许那家伙还在……
现在回想起来,范仁信也觉得自己傻的可以,还回去干什么,那人既然看见了他,要么就是跑了,这还是好的,要么,肯定就还是在等着他!
是的,对方还在等他!他也同样害怕,他还想杀人灭口!
他刚刚传送到位,还没来得及分辨周围的清醒,就感觉脑后生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移出去几米距离,然后就看见照片中,那个蒙面的家伙用一个铁棍,朝着自己刚才的位置挥过去,如果不是反应快,那一下他就被砸死了!
范仁信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在学校就是老实巴交,最多算得上有点小聪明,可那最多也就是晚上偷偷溜出门,上上网这种级别,要在突然之间跟人拼命,他根本做不到。于是他很快又回到家里,坐在电脑面前喘粗气。
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他必须想办法解决对方——当时范仁信满脑子都是浆糊,脑子里是又怕又怕,是两种怕,第一个是怕对方,第二个是怕警察。前一种恐惧把他赶回了家,后一种恐惧却又让他,神使鬼差的返回原地。
第二次去他做了准备,甚至还去了摩托车店,去拿了最厚的头盔,还去体育用品店,找了一根棒球棍子,全副武装又去了现场。
而对方似乎也跟他一样,陷入了同样的纠结,但对方比自己还傻——也许是他压根就不敢离开现场,一直在那傻傻蹲守着。然后俩人见面,连超能力都忘了用了,就用棒球棍和桌子腿,展开了一场肉搏战!
范仁信也不记得打了多久,总之,俩人就像傻子一样,拼命打,直到其中一个人打不过,逃走了,但过一会又会回来。这种犯傻的行为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对方似乎意识到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利,就提出了交易——他当时拿出那个包,把钱一抖,哗啦啦,红彤彤的人民币,撒了大半个房间:“见面分一半,我们平分了,以后谁也别说见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