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越说越激动,不停吐槽:“还好这航空公司不是旅行社开的,若不然,恐怕连机票钱都得要导游来掏钱给买呢!”
“是啊,别人只说旅游商品贵。却不想想这里有多少成本,要转多少到手,相比之下团费转手还少些,可现在的人就喜欢绕着弯走啊!“
“可是话说回来,要让你们只拿死工资,你们干吗?”萧笑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加入了讨论群:“也没几个愿意拿的。所以啊,我说你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在这叫苦不迭的。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坐的谁不是冲着这高额的佣金来的?”
“高,这也叫高。这只不过是赚着卖白菜的的钱,担着卖白粉的风险。如果咱们(导游)不愿意拿死工资,那说明什么?说明那点工资和导游的劳动付出根本不成正比,而且旅行社给导游这个机会了吗?一味的迎合游客贪便宜心里,这价格比飞机降落时降的还快,你们拿什么来支付导游的劳动报酬?还大言不惭说你们养着导游。我呸,到底是谁养谁,那都是和尚头上长虱子,明白的事。
告诉你,我从出道那天就不知道旅行社的钱长什么样子!而且在中国就没有给小费这种观念。要是其中有某个大款良心发现给你个百八十块的小费,那他会觉得他给了你多大的恩赐。那点钱他好意思给,我们都不好意思拿,背名实气!还不够给他们买水喝呢。”一个烫着方便面卷的女孩翻着白眼一脸讽刺的说道。
“行啦!你们也别在那痴人说梦啦!我们也就能在这儿发发牢骚,还能做什么呀。这又不是没人做过,罢工的,曝光的,揭露内幕的,甚至有自杀的。结果改变了什么了吗?什么都没改变,只见低价竞争越演越烈,导游到底能扛多久,你倒下啦,还有千千万万个导游前仆后继等着哪!”萧笑冷冷笑着。
而沐香草发现那个李思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了,他不太愿意在春光导游的面前露脸说教,毕竟他还想保住他的饭碗。但是像他那样,在沐香草看来非常刚直不阿,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又总爱做出头鸟的人,是注定要得罪不少人,也注定不可能能在哪家旅行社呆太长时间的。
在许多人眼里,李思贤是一个爱管闲事儿,又一根筋的人。那个时候旅行社人头费又上涨,而人均购物也必须达到一千。达不到的又得给旅行社人头费。导游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可大家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导游们都只会有两种选择,接受就留下,不接受离开。只有李思贤偏偏要找高层理论一番。结果沐香草就他们听见他在方敏办公室和方敏争执了起来。
“你们这样一味的让利给游客,又把所有的压力转嫁到导游头上,会把导游逼疯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把我们逼疯啦,我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信不信?”
“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社会,竞争就是那么残忍。我不让利,就我一个死抗着我就得关门大吉。你要是适应不了就走人,看看哪里有适合你呆的地儿,你可以去啊。”
“你们这些疯子,完全是逼着公鸡生蛋嘛!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为人的节操和底线?”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自己没本事在这行挣钱还见不得别人好,你知道吗李思贤,我已经忍你很久,许多司机师傅都不愿和你合作了.因为你这个人什么本事没有只是一颗到喜欢处搅合老鼠屎,人人得而诛之。所以赶紧的给我滚——”方敏把那滚字托的特别长,咬字特别重。
不管是谁,脸皮多厚的人,听到这样的都不可能再待下去了,更何况是李思贤那么强调人格和尊严的人。所以沐香草听见他丢下一句:“饮鸩止渴,你们会遭报应的。”
“滚,像你这种人小心被人乱棍打死。”
“被人打死,也比你们丧尽天良活着的强。”李思贤满脸愤怒的走出方敏办公室,他走出来后,还看了看导游报账室里所有导游的表情,也许他是想在同行的眼神中找一些鼓励和赞许,他看到了,这多少让他有些安慰。同时那些人除了给他一个眼神,依然只会选择任命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中甚至还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觉得有些讽刺。心想:“我再不济起码我还在做自己,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尊严。而你们呢?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傀儡,挣钱的工具。真正值得同情的是你们。”想到这里它不禁哑然失笑,同时一股莫大悲哀之情油然而生,他的悲哀也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孤单。
就在他转身走出公司时,沐香草发现他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她的心里一紧,愣了愣,就冲了出去。等她冲出办公室大楼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了李思贤。他正仰着头呆立在人群中。沐香草看到这个十分消瘦的中年男子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很单薄,也很落寞。那一刻她很难过,她叫了他。他回过头时擦了擦眼睛。
她慢慢走向他问:“你打算要去哪里?”
他摇摇头,神情落寞到了极点:“不知道,天下旅游业之大,竟没有我李思贤的栖身之地。”
“我,我是你的支持者。如果哪一天我们需要一起做点什么,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和你并肩作战。”沐香草十分真挚而动情的说道。
“谢谢!谢谢!难得你有这般见识。”李思贤笑中带泪,这多少给了他一些力量。
再一次见到李思贤时,是听说他被打了。沈秋水和沐香草按照在电话里他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城中村。他到路口来接她们时。脸上和手上都包着纱布,脚也一阙一拐的。
“包了这么多纱布,一定伤的很重吧?”沐香草看见这样的李思贤十分心疼的问道。
他却只是笑笑:“一点皮外伤,没事。我这皮糙肉厚的,过几天就好。”
“是哪个天杀的,下得这样的毒手?你有没有去告他们?”沈秋水怒不可遏的骂开了。
李思贤摇头笑笑:“我不识时务,说了些实话,得罪了太多人。许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呢,何况只是点皮肉伤。”
她们就沿着城中村的小巷子一直往里走。脏乱差肯定是难免的,沈秋水一边看一边蹙紧眉头,她不知道大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而沐香草曾经也住过类似的地方,到也不以为然。
“但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不过你也太耿直了。你说了实话,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反倒让自己惹祸上身。”
沈秋水说这话时,他们已经来到李思贤住的地方,一进大门后光线就很暗,而且有一些怪味,两个女孩憋着气,跟着他一直上楼。到了三楼他打开其中一间房门。他们看到这是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可能他还是刻意收拾过,但东西还是摆的毫无章节。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衣柜,一个碗柜就挤满了这个小屋,连饭桌都得竖起来。做饭是在走道上。恐怕任何人无法想象一个带了**年团队的导游会住在这样的地方。让人看着一阵阵心酸,但是他好像毫不介意。
“坐吧。”他从电脑桌旁拉出椅子,沐香草坐下后看见电脑桌上除了放着一台旧电脑和一些书籍,而那些书籍多数都是革命战争类的书籍,于是拿起一本翻了翻。
沈秋水依然站着四下张望:“你就住这种地方?”
“是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们可不能学我。”他笑着自我调侃起来。
“不不不,怪只怪你入错行啦!”沐香草道
“时势造英雄,有时候逆境也是一种转机。”李思贤又忽然变得激情高涨起来。
“其实你不要再硬碰硬去公然和他们作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一些缓和,却很有效,也很有影响力的方法让人们这个行业的疾苦呢?”沐香草忽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说道。
李思贤用好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没错,反正现在也没有哪家社敢用我。所以我要学学鲁迅。弃旅从文,拯救旅游业。”他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一边让她们看了他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