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给你的,放心拿着。”齐璟琛未多做解释,只讲了句:“朕担忧此次南巡会生波折,云贵妃惜命,朕给你的保命符。”
保命符也用不着给这个啊,云绾容只觉手上捧的是红彤炭火,啪啪灼烧的那种,手心都快被烫熟了。
这玩意都出来了,她要跟去的不是南方,是刀山火海罢?
云绾容心儿抖了抖,万分沉重地把圣旨合上。
不过事情该往好的方向想,万一压根用不上呢?
“皇上啊。”云绾容面带希翼小心翼翼地问:“倘若南巡回来没用上……”
齐璟琛一个眼神制止住她的幻想,呵呵冷笑打断:“那就还给朕。”
云绾容憋屈地哦了声。
好小气。
今天也是嫌弃皇帝的一天。
齐璟琛没坐多久便离开了,眼下还有些事要处理。
云绾容一见人离开,放好圣旨第一反应就是拆荷包,不看看里边装了什么她心里来来回回惦记不好受啊。
好歹得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皇帝居然拿她的命做比较。
云绾容没敢让旁人知道她把香囊拆了,打发掉宫女,悄悄儿寻了把剪刀挑断丝线,扯开口子往里一瞅——
不得了了,云绾容抓住香囊的收手猛地一合,心脏差点跳到了嗓子眼。
这糟心皇帝,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往她身上放!
云绾容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好半晌才缓住心跳。
里面硬邦邦的,居然是半枚虎符!
要死咯,现在还给皇上还来不来得及?
云绾容抖着手取出针线照着原样把香囊缝回去。
怪不得皇帝说丢了摘她脑袋都不够陪,皇上您太看得起我了,别说脑袋,那是十条百条命都赔不上的东西!
又是圣旨又是虎符的,云绾容脸色有点崩,不对,她去的不是刀山火海,是要去闯十八层地狱。
拿着千斤重的香囊,云绾容都不知它该往哪放好,只觉心好累。
旁的人是不知云贵妃的纠结的,若谁说虎符在一后妃手里,听了多半哈哈嘲笑莫非得了失心疯?你不如直接说皇帝把半壁江山送了人,开玩笑。
因南巡之事,坤和宫比别处要忙。
皇后不止要打点好皇上的日常物事,还得安排妥当随行服侍之人。
扶桑看皇后面有难色,谨慎开口道:“娘娘,恕奴婢多嘴,圣心难测,不如您先拟名单,奴婢送去请皇上过目,是带是留皇上总会露出个意思。”
两人说的正是关于后宫妃嫔随行之事。
因有旧例可寻,加上扶桑劝说,皇后重重考虑,下笔往云贵妃旁边又添了两人,分别是贺婕妤贺丹娘、穆才人穆书葶。
“皇上宠爱云贵妃,也不知本宫添两人会不会让他恼了。”皇后有些头疼:“还落得云贵妃埋怨。”
扶桑开解道:“南巡历时几月,若仅带云贵妃一人,恐有伺候不周的时候。”
不说旁的,单算女子月事几日,总不能叫皇上缺了人罢?
皇后可谓很用心了。
这份名单送到御书房,皇帝正好放下奏章,由高德忠捧着奉上。
齐璟琛随手取来打开,看过后陷入沉思。
高德忠大概知道皇帝跟前名单是做什么用的,这会不敢吭声,心里头其实对皇后的做法颇有异议。
他一看就知皇帝打算简装快行,云贵妃便罢了,皇上不带出去他还好奇。后宫其他主子……这不是拖后腿么?
孰料他认定会驳回的皇帝居然突然问:“贺氏与穆氏,孰美?”
“啊?”高德忠愣了,显然没预料到皇帝会问这个,被皇帝的冷眼刀子一吓,整个人也回神了,赶紧答:“回皇上,依奴才之见,两位主子容貌各有千秋,形貌皆是昳丽。”
话音刚落,高德忠觉得脖子有点凉。
只见皇帝盯着他,份外“可亲”地跟他商量:“朕知你是马屁精,又老又怂不想得罪人。”
高德忠心口仿若中箭,直觉不妙。
果然,只见皇帝摸摸下巴:“杖刑如何?朕打人不爱打脸,到时高公公是被逼供,无人怪你。”
说罢还挺不要脸地感慨:“朕实在体贴。”
扒了裤子更没脸好吗?高德忠扑通跪下,战战兢兢说真话:“皇上恕罪,穆才人容貌更胜一筹。”
“行了。”皇帝霎时翻脸不认人,把贺丹娘的名字划掉:“早说不成,非得朕做恶人,退下。”
高德忠苦哈哈,偷偷摸了摸好不容易保住的屁腚,麻溜的想滚,突然又闻上方传来一声:“站住”。
高德忠立马停下躬身听候。
“名单送去坤和宫,顺便给云贵妃一份。”
高德忠应是上前接住,眼尾偷偷一扫。
那一瞬间,分明看到皇帝脸上恶意满满的捉弄意味,高德忠衣衫底下蹭蹭蹭地冒出层鸡皮疙瘩。
天啊,这祖宗又要捉弄谁?!
高德忠不敢耽误,恨不得长翅离开这位阴晴不定的大爷。
送完坤和宫,高德忠亲自跑了趟熙华宫。
来得不巧,云贵妃正好移驾冷宫。
自从云贵妃下令整治,如今的冷宫好上许多,云绾容过来的时候,宫女太监安安静静干着活儿,比之往日偷奸耍滑好上太多。
檀青上前推开略旧的门,把守在外头。
阳光突然照进,左妗梅正坐在桌前,不适地挡挡眼睛,须臾放下。
云绾容第一眼看见的是左妗梅眼角旁的伤疤,用不上好药,以后多半留疤了。
她倒未说旁的,自顾落座。
左妗梅慢慢习惯了这人来去随意的性子,这会没以往惊讶,只静静等待她开口。
云绾容瞅瞅旁边冷掉的清水,蘸湿指尖,在桌面上款款落下几行字。
左妗梅一声不吭从头看到尾,看至最后,眼神愈发深沉。
云绾容淡笑起身:“时间仓促,探不到更多消息,但此足以助你对付敏婕妤。本宫做不出狮子开大口的事,不向你讨左姚两家的承诺。”
“那云贵妃想要甚?”左妗梅份外冷静。
“你,左妗梅,替本宫做一件事。”云绾容道。
“何事?”左妗梅嘲道:“和一废人作交换,不嫌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