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酒肆格外热闹。
从四处聚集而来的侠客们将一个小小的酒肆围的水泄不通,只为瞻仰一下这个前两日轰动周边的神迹。
兴许是江湖豪杰们性子太过炽烈,也兴许是江湖游侠们所到一处必然会经历的纷争,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般,但凡人流聚集之地,势必会有热闹可看。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些无所事事的江湖游侠们争前恐后的蜂拥而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地方有高手,有牛人,有争斗,有热闹,还有故事。
而陈天泽,这个看起来长相蛮不错的年轻男子毫无疑问成了今天的主角,成为酒肆的热闹的中心。
先是在酒肆外为一个穷酸侠客出头,为此还跟人大打出手,而后更是让一个身披黑纱的年轻女子找上门来。
哗啦啦的声响直接将酒肆四周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就连坐在酒肆很远的地方的侠客们都一路小跑过来,希望能够凑近一点看清楚一些,以后好何人吹嘘一番如何如何。
本来怒气冲冲的黑衣女子看着陈天泽耸肩无所谓的说不敢,一时间满腔的怒火竟然被硬生生的堵住了,愣是发不出来,心中更是气恼。
“不要脸的伪君子。”黑衣女子愤懑道。
陈天泽嘿嘿一笑,也不否认,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双眼睛直溜溜的转悠。
另一边,穆孝天神色紧张的看着陈天泽和那个自己尾随了很久的黑纱女子,皱着眉头嘀咕道:“这姑娘修为不错,但愿陈兄弟能扛得住。”
严剑三瞥了一眼穆孝天,嘀咕道:“怕你兄弟受欺负?那你跑个啥?上去帮忙啊?”
穆孝天唉声叹气道:“唉,咱这修为上去给陈兄弟只能帮倒忙,还是不搀和的好,再说了,以陈天泽的长相相貌气质举止谈吐,这姑娘即便是下手估计也不会下手很重,唉,看样子行走江湖,相貌也很重要啊,之前我们几个人行走江湖的时候,都是天泽兄弟出卖色相给咱们换吃的,你看,这么好的事情我这当兄弟的怎么好意思去争呢?”
“你这娃娃脸皮倒是厚的很。”严剑三白了他一眼,神色却是瞥向另一边不动声色的老头子,撇撇嘴,似乎很是不屑。
“前辈,我脸皮厚我承认,可比起天泽兄弟,那可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穆孝天嚷嚷道,随即看了一眼还在对峙之中的陈天泽和黑纱女子,小心翼翼道:“前辈,你真不上去帮忙?”
“老子又不是他的仆人,帮个屁的忙,只要死不了,那么一切都与我无关。”严剑三骂骂咧咧道,转头看了一眼神色如常也在看热闹的老瞿,嘀咕了一声怪胎,便不再作声。
“唉,天泽兄弟啊,你保重。今儿要有啥不测,我明年会帮你烧纸的,放心吧。”穆孝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镜眨也不眨的看着陈天泽那边,唉声叹气道。
另一边,本来陷入死寂之中的陈天泽转过头,看着远处的穆孝天,怒吼道:“姓穆的,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会给老子烧纸?老子不稀罕!”
还拎着寒意森森的长剑的黑纱女子嘴角抽搐不已,看着眼前这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彻底陷入愤怒,一甩剑,直接将陈天泽坐着的凳子劈成两段。
陈天泽吃力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唔呀的哀嚎起来,一边指着这姑娘,骂骂咧咧道:“我说姑娘,你这是要干嘛啊?咱们素昧平生,素不相识,老死不相往来,你丫干嘛跟我过不去?别以为你是女的,就好厚着脸皮欺负我了,告诉你,我最不怕的就是母老虎母夜叉了。”
坐在远处地上的穆孝天笑的前仰后合都直不起腰来了。
老瞿眯着眼睛,满是笑意。
严剑三不自觉的咧了咧嘴,咒骂道:“这臭小子脸皮也真够厚的。”
周遭被这阵势吸引来的游侠们纷纷大笑起来,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在人群之中喝道:“对啊,咱们不能怕!”
“女侠,咱不能仗势欺人啊。”
“兄台,你要挺住啊。”
……
众说纷纭,一时间四周变得嘈杂无比。
远处,桌子上的两个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这般说,都有些按耐不住了,刚刚坐起身来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那居中的老者皱了皱眉头,一挥手道:“坐下,不要瞎掺和。”
两名中年男子对视一眼,悻悻然的坐在椅子上,可是视线却盯着那个坐在地上无赖的陈天泽,恨不得吃人。
“姑娘,你看大家伙都说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的。”陈天泽见那女子直愣愣的不说话,伸手弹了一下女子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
女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天泽,收回长剑架在腰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这位公子,是在下太过莽撞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意。”
说着,女子便伸手就要去拉陈天泽起来。
陈天泽一脸错愕,满脸不解的神色,这性子霸道的妞就这般熄火了,不像啊?
就在此时,那女子伸出来去扶陈天泽的手竟然化掌为拳,狠狠的砸向了陈天泽的丹田部位。
陈天泽猛然一惊,双手急忙缩回,挡在腹部。
砰!
沉闷的声响传来,陈天泽直接倒飞出去,整个狠狠砸碎了隔壁的桌子上。
见此一幕,周遭的侠士们顿时陷入纷乱,有些人气不过直接破口大骂女子无耻起来。
但凡是修武之人都十分清楚,武道修为丹田为基本,意蕴丹田而成罡。可这女子这一手,明显是要毁了陈天泽的修为,坏他的根基,不可谓不阴险。
遭受重击的陈天泽脸色微微苍白,好在刚刚护住了丹田之处,倒是没多大的损伤,却让他直接生出一股子怒气来。
“一个小小的脱胎境修为,也敢在姑奶奶面前造次。”黑衣女子根本不理会周遭的怒骂声,见陈天泽护住了身体,还竟然站起身来,便怒骂一声,再度冲上前去。
陈天泽冷笑一声,随手操起身边的桌子,便甩了过去。
砰!
桌子直接在空中被砸碎,下一刻,女子便出现在了陈天泽的身前,一只手仅仅差一寸便砸在了陈天泽的太阳穴上。
可是她的身体却丝毫不敢前行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只见自己原本安放在腰间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已经划破皮肤,一道淡淡的红色血迹沾染在寒意森森的长剑上。
而陈天泽的身边,站着一个面色如常的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陷入暴怒之中的女子,那柄长剑在他手中散发着森森寒意,冰冷刺骨。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穆孝天直接跳起来,先是一阵错愕,转头看着一边抠头发的严剑三,然后又看看那不动声色出现在了陈天泽身边的老瞿,惊讶道:“哇塞,高手啊!”
严剑三白了一眼,懒得搭理这个白痴。
陈天泽神色如常的看着眼前不敢动弹丝毫的黑衣女子,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咋滴?突然袭击啊?姑娘你这也太阴险了吧?”
女子紧紧咬着嘴唇,因为隔着面纱,看不清何等表情,但是陈天泽知道这妞肯定被吓到了。
就在这时,坐在不远处桌子上的三人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陈天泽面前,却不是出手相助,而是站在一丈左右的位置,似乎是害怕陈天泽会误解而出手伤人,为首的老者更是拱手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先前孽徒不知礼数,险些伤了小兄弟,老夫在这里给小兄弟赔不是了。”
陈天泽没有答话,只是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
“小兄弟要是有什么不满,老夫可以赔偿,还希望小兄弟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孽徒一把,老夫可以保证孽徒不敢再找小兄弟的事。”老人继续道。
陈天泽终于笑了笑,却没让老瞿松手,而是面色略微狰狞道:“所谓的江湖人士大都这幅德行,凭借着修为不错家世不错,横行霸道,一旦呢,遇上觉得踢到铁板了,就扯出来江湖道义,真特娘的搞笑至极,老前辈,你说是也不是?”
老人面色一冷,身后的两人更是瞬间愤怒起来,作势就要上前却被老者止住了。
老人收敛了一下神色,点头道:“小兄弟说的极是。”
陈天泽这才咧嘴笑了,示意老瞿松开手。
就在老瞿刚刚松开手,将长剑丢下的时候,女子却径直再度前冲,狠狠扑向陈天泽。
不等老者阻拦,只听到砰的一声。
那个黑衣女子直接瘫软在陈天泽面前,而站在身边的老瞿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杀意。
陈天泽低头看着被老瞿飞起一脚击溃罡气的女子,在众人的惊讶和错愕中,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这般执着呢?”
女子抬起头来,还不等反应过来,下一刻陈天泽竟然狠狠的一把扯住了女子的头发,一脸狰狞的将女子提起来,另一只手直接伸手将黑色的面纱扯掉。
一张绝美而带有泪水的脸庞出现在陈天泽面前。
陈天泽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神色迅速恢复如常,转头看着已经隐隐作怒的老者,笑眯眯道:“老先生,在下一向以怜香惜玉为己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希望你的‘孽徒’能够就此打住,没有下一次。”
老者攥了攥拳头,向前跨了一步之后,缓缓停下,神色古怪的点点头。
原本以为要出手的两个中年男子都是微微一顿,见老者不动声色了,两人自然也不敢上前。
陈天泽松开手,耸了耸肩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子的面庞。
真特娘的美呀,比得上那师傅姐姐了。
几人很快离开,当然临走之前没忘了将给酒肆造成的损失都如数赔偿了。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不禁开始叫好,更多的人则是将视线放在了陈天泽身边那个一直面色如常的老头,纷纷猜疑不解,更有人直言断定这个人应该是不出世的江湖高手!
很多侠客们更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希望能看出点高手风范杀啥的,还有上前套近乎的,都被老瞿呵呵一笑给打发了。
这边,陈天泽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走到严剑三面前,刚想说话,穆孝天已经冲过来,一把攥住陈天泽的衣领,怒道:“你丫的把人姑娘的面纱都摘了,你还是不是爷们。”
陈天泽一听此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摆手就是一记直拳,将穆孝天打翻在地,骂骂咧咧道:“恁娘咧,老子差点被人干掉,你这也不关心一下?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混蛋,刚才吃饭记得结账,少一分钱跟你没完!”
听闻此话之后,穆孝天直接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谄媚的拉着陈天泽的胳膊,笑嘻嘻道:“哎呀,天泽兄弟,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咱兄弟一场,怎么能不关心你呢?走走走,给我讲讲那妞长啥模样,我都还没见过。”
“你丫都没见过就尾随人家一路,还说是巨美,你逗我呢吧?”陈天泽被穆孝天搂着缓缓向远处的阴凉处走去。
“哪能啊,咱兄弟眼神一直不错,要不能认识你?”
“说的也对哦。”
“想喝点啥?”
“老子快没钱了。”
“别这么小气嘛,以后哥们发达了请你吃牛肉,三斤,管饱!”
严剑三看着渐渐离开的这俩,然后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江湖人士,咧了咧嘴,眼神飘忽,似乎回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行走江湖的那段有趣时光。
老瞿缓缓走到严剑三身边,笑呵呵道:“是不是很有趣?”
“年轻就是好呀,这么年轻的江湖,让人太向往了。”严剑三感慨道。
“谁人不年少,年少总轻狂,青衫仗剑走江湖。”严剑三眼神瞟向远方,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