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泽和洪荒妍并未着急回去,而是将马车暂时寄存之后便沿着湖面缓步游走,惬意无比。
    兴许是因为这春神湖的景色太美,亦或者是因为冬日里的鱼肉太过肥美,码头附近的湖边有不少游人,有的是像陈天泽和洪荒妍这般手牵手肩并肩的恋人,也有锦帽貂裘衣着华贵的富贵人家,不远处的冰面上,还有几个衣着不俗的孩童在欢快的奔跑喧嚣,而他们的家人则是站在湖边看着这一幕让人舒心的画面,嘴角带笑。甚至还有一两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在儿孙的搀扶下缓缓停在湖边,不知道在追忆什么。
    洪荒妍挽着陈天泽的胳膊,伸手指了指远处湖面上的一位带着孩童出来游玩的妇人,轻笑道:“女人的幸福莫过于此了吧?”
    陈天泽笑着的打趣道:“这么快就想和我生孩子了啊?”
    洪荒妍啐了一口,嗔怒道:“果然油嘴滑舌不老实,你那叫穆晓天的兄弟说的一点也不差。”
    陈天泽笑了笑,不予否认。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个兄弟啊。”洪荒妍轻声叹息道:“为人还不错,就是嘴巴厉害点。”
    “何止是不错。”陈天泽轻轻笑道:“第一次见这个混蛋的时候,就和这货打了一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任何的修为,可是他仍旧是打不过我,后来死皮赖脸的混吃混喝,扬言自己熟门熟路,要带我去并州,可是这厮能吃能喝也就罢了,偏偏就是个路痴,压根就不知道并州在哪里,只是瞎指挥了一通,饶了好远的路。后来彻底没了吃的,我又不好直接将猪头召唤出来,怕吓到他,所以就只能挨着。然后他就去偷鸡了,这是我人生之中的第一次,不曾想后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都说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久了,自然身上也就会带有那个人的很多东西,这话一点也不假。”
    “可是我觉得你们很好啊。”洪荒妍点头笑道:“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很纯,不夹杂任何东西,就是兄弟情义。总的来说他是个好人。”
    陈天泽楞了一下,点头笑道:“的确很好。”
    “小天啊,以后等你老了,打算住在哪里?”洪荒妍突然狡黠一笑,对着陈天泽嘀咕道。
    陈天泽一脸无奈,小天?这个称呼是刚刚那个吃饭没有结账的混蛋说的,现在却被洪荒妍给套用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陈天泽耸了耸肩膀,笑道:“大概是回去刘家村吧,也就是咱们俩第一次过夜的地方。”
    “谁和你第一次过夜了?”洪荒妍脸色一红,跺脚怒道。
    这厮脸皮太厚了,明明在那里住了一晚,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陈天泽哈哈大笑,结果刚刚一转头,一个雪球便直接砸在了自己脸上,然后雪地之中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爽朗的笑声,陈天泽急忙追了上去,竟是在雪地中和洪荒妍嬉戏打闹起来,尖叫声欢笑声在这寒冬里,显得格外温暖惬意。
    ——
    并州州城。
    原本那件属于陈天泽的小酒肆醉轩阁不知为何突然开门了,只是那陈天泽却不见了踪迹,开门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双鬓微白,后背却依旧挺直,走路也显得极为有个性。
    中年男子衣着华丽无比,很明显就不是普通人家,却不知为何会来这间不起眼的酒肆。
    中年男子走进酒肆之后,先是打量一番酒肆的构造,以及那布满灰尘的桌面,然后缓步走向二楼,直接走向了原本陈天泽住过的房间。
    房间虽然很久没人居住了,有不少灰尘,却依旧显得整齐无比,而那床铺之上还被盖了一层遮灰布,下面则是一些折叠整齐的衣物,床脚堆放着一大摞书籍,大都显得很破旧。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之中,缓缓下楼,坐在了楼下的一张椅子上,几名仆人很快进入酒肆,将一楼打扫完毕后还放了些简单的吃食在桌子上,然后退去。
    中年男子自顾自的吃着自备的吃食,面无表情。
    不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步入酒肆之中,甚至没有和那坐在桌前吃饭的中年男子打招呼,便直接坐在了对面。
    “黄大人。”中年男子微微一惊,作势就要起身,却被老者摆摆手给制止了。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知味书屋的守书人,也就是并州裁决者的绝对统治着,老黄头。
    至于他对面的中年男子,也不陌生,赫然是并州首富的王家掌权人,王仲。
    很难想象,这两位风马牛不相及的大人物会坐在这间小小的酒肆里。
    “许久不见,黄大人精神依旧不错啊。”王仲放下手中的碗筷,轻声笑道。
    老黄头咧咧嘴,叹息了一声道:“你倒是老了不少,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王仲轻轻摇头,默不作声。
    老黄头也不戳破,只是轻声笑道:“这间酒肆要出售了,要不你直接将它买下算了,以后省的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才能吃顿饱饭。”
    王仲微微错愕,随机一惊道:“他死了?”
    老黄头轻轻摇头,叹息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并州上上下下都在传闻你心里憋出病来了,一直吃不下饭,必须要到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吃上一顿饱饭,身子骨也是江河日下。如今看来,传闻对了一半啊,王贤弟,年纪不小了,该看开还是要看开啊。”
    王仲摇了摇头,不予作答,而是轻声疑惑道:“为什么?他不回来了?”
    他?自然是这间酒肆原来的主人,陈天泽。只是从那次事件之后,如今陈天泽彻底消失在了并州城,不见了踪迹。王仲也曾打探过这个曾经一度被自己视为女婿的家伙,可是却只得到了南下的消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只是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乌鸦岭和上郡的事情传来,王仲大抵可以猜到这些和陈天泽脱不了干系,至于详细的,也不知自己能够探查到的。
    老黄头轻轻摇头道:“不好说,在他身上的变故太大太大了。只是想必王贤弟你也清楚,并州总归是不适合他的。”
    “并州富饶,自古已然。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已经不可拔除,很多不成文的规矩也传承了数百年,那些庞大的家族阴险至极不说多半偏偏和那里扯上了关系。”老黄头指了指北边,轻声道:“若是在这里长久待下去,他势必无法和那一位抗衡,可是别的地方不一样。”
    王仲苦笑道:“哪里会不一样?”
    老黄头指了指南方,嘴角微微扬起。
    王仲悚然一惊,骇然到:“遗落的禁地?”
    老黄头点点头。
    王仲呆滞了许久,才缓缓回神,苦笑道:“这间酒肆我买了。”
    老黄头哈哈大笑起来,径直站起身子来,转头看着门外究寂静的巷子,以及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道:“这世道,恶人虽多,可好人何曾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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