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的随手翻了翻书页,感觉到这是一本奇怪的书,整本书都是古色古香的风格,书里面有很多小故事,但却没有标题没有目录,而且读文章的顺序是从右往左竖着读,字体是繁体字,看起来像是用毛笔写的一样,她大致阅读了几篇,虽然故事不同,但描述的几乎都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有不顺心的事情,或者看不顺眼的命运,想修改的话,就去理书阁,理书阁的主人会帮你修改掉你不想要的命运。熊琪翻到后面,有一页纸上写着二十个字一一欲入吾阁,欲见吾主,双手合十,捂紧吾簿,心思吾地。翻过这页,便出现了水墨画,第一幅画是一个大院子,四周围满是高大的树木和浓密的草地,在画的正前方还有一个拱形门;第二幅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植被;第三幅画只有一个高大的阁楼,在阁楼的门上画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理书阁”三个字。
熊琪拿着书,又环顾了一遍四周,万籁俱静,没有任何声音,紫衣女子确确实实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刚刚看向自己欣赏的目光,虽然短暂的还不到一分钟,但熊琪到现在都还记得,因为她从没有被人用欣赏的眼光看待过。
其实熊琪根本不知道,偞儿哪里会懂得欣赏音乐,她平日里根本不听音乐,偶尔听的,也是歌词直白的歌曲,如果歌词稍微复杂点不太好懂或听不清楚的话她也不会听,更别说是纯音乐了。她能歌善舞,随着优美的音乐可以跳出柔美的舞姿,但内心偏偏,对音乐不屑一顾。一千多年前,那些用古筝、琵琶等古琴演奏的优美乐章她连一个都没有听过,她从不觉得乐曲有高雅和低俗之分,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音乐都是靡靡之音,她和这些高雅艺术沾不上半点关系。比起这些在她眼里的靡靡之音,她更喜欢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当她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平凡人时,便已经开始喜欢这些故事,虽然不识字,但庆幸的是有专门说书的人,她喜欢所有故事里情有独钟的爱恋,但却偏执的一点儿也不相信爱情,或许,正是因为不相信爱情的真实,才更喜欢虚构的美好。在成为命运之使后,命运之神要恩赐她一个能力,她要求的,就是拥有识字的能力,这样,她便可以在闲暇的时光里阅览所有她喜欢的故事。
相比欣赏艺术来说,偞儿更懂得欣赏一个人内心的愤怒,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看穿一个人内心的肮脏,所有的软弱,贪婪,自私,无论你怎么隐藏,在她的面前全部都只能是欲盖弥彰。
过了一夜,叶月忍不住向同学们夸赞熊琪突飞猛进的琴技,她几乎见人就问:“你昨晚有听到《天鹅之死》吗?第二遍是我家琪琪拉的哦,很动听,对吧?”
“什么?不是你拉的?是熊琪?!”
“天呐!真不可思议”
“没想到熊琪拉的这么好。”
“以前真是小看她了啊。”
在得知昨夜动听的琴声不是叶月演奏的而是熊琪演奏的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惊叹道,他们一面在嘴上说着“不可思议”“真厉害”,一面纷纷向熊琪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这一次,熊琪没有畏畏缩缩,她用底气十足的自信来回应每一双质疑的眼睛。
叶月在人群里逢人便夸熊琪琴技的突飞猛进,她显得格外兴奋,仿佛那个技艺精湛的人是她而不是熊琪。
“可是我不信,”说这话的是熊琪的同班同学纪嘉:“熊琪的大提琴演奏水平大家平日里有目共睹,没理由突然就这么厉害吧,叶月,我们都知道你和熊琪的关系特别好,我现在怀疑,根本就是熊琪和你串通好骗大家的,目的就是帮你的好朋友赢点面子,可是叶月,面子这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投机取巧的糊弄一下大家就会有的。”
在纪嘉的煽动下,同学们把自己心底的质疑都跟着起哄说了出来。
叶月看大家这么对待熊琪觉得很不公平,她拉住熊琪的手,低声对她说:“我们比一场,向大家证明你的实力。”
不得不承认,熊琪真的被感动到了,叶月为自己着想的心,就像在众人的是是非非下还握着自己的手的温度一样,温暖了整个身体。她十分清楚明白,在大家的面前赢过叶月,就意味着夺抢了原本笼罩着叶月的光环,夺抢了叶月的荣耀、赞美,而这些,叶月也是清楚的。熊琪透过手心的温暖,清晰的解读到叶月的内心,她知道叶月更关心的是自己,所以宁愿在大家面前变回什么都不是的平凡大提琴手,熊琪暗暗在自己的心里向叶月保证,一定会赢过她,但,也一定会做到比以前更爱她。
熊琪说:“好的,我们比一场。”
叶月跑向讲台,拿教棍敲了两下黑板,教室里的人都安静的看向了她,她神采飞扬的向所有人通知说:“大家听好,今天下午5点,我和熊琪会在学校的礼堂举行一场小小的比赛,所有对熊琪有质疑的人,都欢迎你们前来捧场。”
这消息不仅传遍了学校,也传到了偞儿的耳朵里,她原本以为熊琪修改过命运抢了叶月的光环,叶月一定会产生怨恨,那么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再引诱叶月也修改自己的命运,没想到,叶月竟然帮着熊琪证明熊琪确实比她厉害。
不过偞儿并没有放弃,这反而证明了叶月的灵魂更具有引诱的价值。
偞儿转身便来到了理书阁,每遇到品质优秀的灵魂,偞儿就会去找温先生,她找温先生的目的,是想向他显摆自己的能力,想让他看清楚,她一样有能力和他平起平坐,在这世上,荣华富贵于她唾手可得,青春貌美于她生生世世,她的野心只有一个,就是位置在她之上的理书阁主人。
进了理书阁的大门,偞儿看到温先生正在接待一位男客人,这位男客人也是通过偞儿来到的理书阁,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工程师,曾经在这座城市建下许多的宏伟建筑,可是命运不佳,在一个投入财力很大的工程里,他不止被骗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下了一笔很大的债务,讨债者三番五次上门追债,甚至去他妻子的娘家和女儿的学校胡闹,走投无路的他,在一天夜里爬上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也是这城市最高的楼顶,准备一死了之,在登上楼顶的一刻,他看到了比自己先一步站上楼顶的偞儿,偞儿穿着高跟鞋站在楼顶的边缘,肆虐的狂风凌乱了她身上轻薄的衣衫,看上去岌岌可危。
工程师开口问道:“孩子,你也想不开?”
偞儿背对着他,只转过了自己俏丽的脸庞看向他,但没有说话。在月光的映衬下,工程师看到了偞儿年轻的脸庞,他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再过几年应该也会变成这样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子,便不由得关心起偞儿,他劝偞儿说:“孩子,你还年轻,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快下来,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你自己都已经打算跳楼轻生了,在临死之前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如果我也从这里跳下去,岂不是还能陪你一程?”偞儿玩笑着说。
“我的老命已经不值钱了,你还这么年轻,当然要好好过生活,看着你,我便想起了我的女儿,她长的很可爱很漂亮,再过几年,也就像你这么大了,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那你就不要死了,好好活着,看她长大呗。”
“我被别人骗了,欠了很多钱,在这世上只能活受罪,只能给家人带来痛苦,还不如死了的好。”工程师说到这里痛苦的抱着头。
偞儿转过身,高跟鞋踩着水泥地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顶显得十分清晰,工程师警觉的看向偞儿,不由自主的做了一个打算去扶她的姿势。偞儿看着他为自己担忧,感慨的说:“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就这么死了该有多可惜。”
听到了偞儿的感慨,工程师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并非一心求死,走到这一步,只是因为无路可走。
偞儿当然看穿了这一点,她开始挖掘工程师内心里的悲愤:“你又没有错,错的是骗你的人,要死当然也是他们去死,凭什么要你来承受所有的苦难?如果非要说你有错的话,也是错在了你的善良,因为你太善良,轻信了骗子的话,才会破产的。”
“是啊,都怪我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求我死了,我妻子女儿过的好,至于那些骗人的混蛋,等我化为厉鬼再去找他们报仇!”
“就算你死了,讨债的也不会放过你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得被人欺压凌辱着生活,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偞儿的话在工程师的脑海内形成了画面,他不愿意相信,疯狂的怒吼着:“不!不!没有我的拖累她们才会过的好。”
面对几近疯狂的工程师,偞儿冷静的说道:“遇到我是你的福气,我可以指点你全身而退的度过这次难关,当然,如果你想报复那些骗你的人,让他们比你悲惨一百倍,我也可以帮你办到。”
“呵呵,你?”工程师嘲讽的笑了两声,他完全有理由质疑偞儿,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有什么能力帮助自己。
偞儿说:“你怀疑我是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对不对?”
被偞儿说中了,工程师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苦笑了起来,说:“孩子,虽然你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但还不至于寻死,听我的话吧,从楼上下来,好好接受治疗,总有一天会好的。”
偞儿张开双臂,淡紫色的喇叭袖在风中飞舞着,柔美的月光下,使她看上去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如果我从这里掉下去,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不得不信我。”
“你……”工程师刚要说话,连“别开玩笑”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偞儿就笔直的从楼顶边缘倒了下去,他大叫了一声,赶紧跑到偞儿刚站过的地方,趴着往楼底下看,居然,看见她对自己微笑,工程师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双眼,再一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