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泠泠,白衣男子抱着七弦琴,行在卵石所铺成的小道上。
月白蓝衫的男子站在风亭里,挽袖执笔,正着手画着墨色江山。
“无弦,你来,孤所画的这幅画如何?”冥邪感受到身后另一人的气息,知道是玉无弦,没有反头,冰色的瞳流连于画中墨色。
“大王的手笔,自然是绝妙的。”玉无弦淡淡扫了眼,恭维道。
“无弦……这里不是朝廷,你不必那么拘礼。”
“臣不敢。”
“无弦,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冥邪的脸突然反问道。
冥邪性情阴晴不定,向来疑心重,玉无弦隐隐感觉不安,一时沉默,不敢作答。倘若说他敢就冒犯了冥邪,若说他不敢,冥邪必然会认为他心有野心,绝不会再信他……玉无弦在心里小心地琢磨如何化解这气氛,冥邪突然说道。
“无弦,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玉无弦瞳孔忽然放大,头低低垂着,冥邪薄唇微抿,眼神变得凌厉,在望见无弦微颤的睫毛,眼中的厉色皆退。
“罢了……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人,至少不至今天的尔虞我诈,心机算尽。”
他说罢,拂袖而去。玉无弦抬起头,眉宇间不再是英气,多了分狠厉之色。
他,同他一样,也喜欢从前的自己。
可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原本的自己就已经死了。
这一晚,玉无弦做了个梦。
梦里又见她笑魇如花,他在柳下抚琴,她在月下一舞,她靠在他的怀里休憩,一枝红梅肆无忌惮的开满在他的心。
可这一舞同时被冥邪所见,那时候,他与冥邪还是知己,冥邪同他一样,爱上了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
她说,她爱他穿白衣的模样,衬托的他出尘,之后玉无弦一直一袭白衣着身,再也没换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可后来,她在冥邪与他之间,选了冥邪……
他明明那么爱她,她却还是选了冥邪。
最后倾城一舞,她在番邦联亲的台上。
冥邪为了与邻界沧狐界交好,把她献给了沧狐界的一位权贵。
而她,也是在那一日冒雨哭着去了他那找他。
她说她要走了,他问为何,她却伤心的流着泪,没有回答他。
那晚的磅礴大雨淋湿了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玉无弦事后回想起来,总会想起那晚大雨中鲜红的背影。
他恨冥邪,恨他为何要将她送给别人,他若不爱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又为何要伤她的心。
……
玉无弦缓缓从床上坐起,望着窗外灰白的天。
机关算尽如何……他不也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至少……至少他还不会牺牲自己的所爱……
漆黑的雨夜,竹青坐在庭院屋檐下,手里握着一卷画卷,画卷上红梅晏晏,梅香携几只雪梅于梅枝下,回眸一笑,摄人心魄。
竹青抬起眼眸,望向满天细雨中的梅林,仿佛又见那年枝头点朱丹,她拖着曳地长裙从梅林中穿过,走到他面前。
“猪呆子,你在想什么?”
耳边响起她的声音,竹青猛然站起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一切不过他的幻觉。
竹青失望的叹息,小心把画卷收好,纳入密格中。
“唔……”姬云玉一觉醒来,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到自己手脚被捆住了。嘴里被塞了一大团的布包,她说不了话,只能“唔唔”的发出挣扎的声音。
地面的摇晃和马鞭声让她明白自己被捆在马车上。
似乎是听见她挣扎的声音扰醒,一位侍从般的人在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姬大人,此乃界主密令,属下多有冒犯,请大人见谅。”
凤九天下的令?
“唔唔……”
侍从看出她想说话,于是拔下了她口中的布包。
“你们要带我去哪?!”姬云玉双眼被黑布蒙上,只能根据声音判断那人的位置。
“姬大人不需要知道,大人只管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夜更咯~(??ˇ?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