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富有让人备好昂贵的礼品,便要亲自带着钱滚滚一起去洛水县的罗家登门道歉。
马车快要驶出桃李镇的时候,钱滚滚掀开一旁的小窗帘,一眼就瞥到了走在大街上的罗闭月!
他吓得立马放下窗帘,以为自己要躲过一劫的时候,忽然听外面小多喊道,“老爷,少爷,胖……罗小姐又来桃李镇了,咱们不用去洛水县了!”
钱滚滚,“……”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混蛋!
钱富有看了钱滚滚一眼,对马夫说道,“停下。”
他率先从马车上下来,见老四没有下来的打算,生气地说道,“还不给老子滚下来?”
钱滚滚吓得一哆嗦,怂兮兮慢吞吞地掀开门帘,风度全无地跳下马车。
罗闭月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让爹爹同意她在桃李镇住上一个月。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相信自己打动不了沈秋这个男人!
她是罗家唯一的女儿,谁娶到她就等于拥有了整个罗家的财产,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
更何况沈秋开的是酒楼,罗家卖的是米粮,若是她和沈秋成亲,对两家的生意都有好处,他们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她兴冲冲地来到桃李镇,便要往饮食楼赶去,却在半道被人拦下了。
小多说道,“罗小姐,我家老爷请你到东道楼一叙。”
罗闭月不耐烦地说道,“你家老爷是谁啊?多大的谱啊,要我亲自去见他?闪开,别挡着本小姐的道!”
小多憋了满肚子的气,说道,“你别假装不认识我,上次你和少爷在饮食楼吵架的时候,我就跟在少爷身边!”
罗闭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奴才说的少爷是谁。
她后来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那是钱家的四少爷,便歇了复仇的心思。
她这人虽然娇惯,但也不会不自量力,罗家虽然生意遍布整个南方,但还是无法与分楼开遍整个大周的钱家相提并论。
斟酌一番,罗闭月还是同意去见钱老爷一面。
……
陈氏这几日把新买的两个厨子厨艺教好后,便稍微轻松了些。
她不再天天往饮食楼跑,除了偶尔去一趟饮食楼,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府邸里准备年货。
沈春一大早就带着小豆子来到沈府,门房问了她的姓名,得知她是主人家的亲戚,便放她进去。
府中下人带她到正堂等候,细心地为她添了茶水。
她对小豆子说道,“小豆子去找舅舅和舅母玩好不好?娘和你外婆有些私话要说。”
小豆子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好!”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舅舅和舅母了,心中也想他们了。
下人带着牵着小豆子的手,转身去花园那边找人。
陈氏听下人通报后,放下手中零碎的活儿,沉着脸来到正堂,在沈春的身旁坐下。
“今日既不是赶集的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你来干嘛?”
沈春已经习惯娘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将手中的几方腊肉和钱袋子一并给过去。
“前几日福德的娘过世了,你们搬到新家来,我也没空来恭贺。婆婆的头七刚过,我就过来看看,顺便把上次在爹娘这里借的银子和三弟妹那里借的银子还上。”
陈氏接过钱袋子,问道,“李福德不是凑钱给徐氏治病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去世了?”
以她对徐氏的了解,哪怕瘫在床上,只要有丁点儿活着的希望,徐氏都不会寻死。
沈春表情复杂地说道,“大哥和三哥每人花了十两银子,便找各种借口,不愿给婆婆继续花钱治病。”
“福德一个人到处借银子,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可给婆婆续药的银子还是不够,只能换了便宜的药材,吊着婆婆的命,让她多活了那么几个月。”
陈氏对李福德的成见很深,但人家孝顺母亲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问,“四处借的那些银子,都还上了吗?”
沈春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说道,“今年的猪养的肥,刚好把欠债都还上。”
陈氏眉头一皱,说道,“所有的银子都拿去还债了,你们自己的花销怎么办?”
沈春淡然地说道,“只要饿不死,就这么熬下去。”
陈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要回娘家住吗?怎么临时又改变主意了?”
沈春沉默一会儿,说道,“上次我回家第二天早上便收拾好包袱,带着小豆子一起走,被他发现了。他拦着我不让我走,我心急之下与他起了争执,不小心把他推到在地,脑门磕出一个大洞了,流了很多血。”
陈氏狠狠一拍桌子,气恼道,“李福德肯定是故意弄伤自己装可怜的,你怎么那么容易就心软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着沈春的锁骨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她忽然想到了沈夏那个臭丫头,心下更是生气,拍着胸口说道,“我就不该生女儿,两个女儿都不省事!”
沈春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对他死心了,上次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小豆子看到福德满身是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那时才幡然醒悟,小豆子虽然还小,但已经开始记事了,我若是执意把他带走,将来他长大后不知道真相,一定会怨恨我这个做娘的自私,让他从小就失去了爹的疼爱。”
虽然李福德做的事情不厚道,也不承认小豆子是他的孩子,但他对小豆子一直很好,小豆子也很喜欢他这个爹。
陈氏没想到沈春竟然能考虑得这么仔细,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后,心中怒起消散,关心地问道,“那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沈春仰着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交不上来年的税赋,他便要被朝廷抓去当兵,今后征战沙场,是生是死全由天命。”
陈氏愣了一下,问道,“李福德明知道交不上来年的税赋要被抓去当兵,还愿意花那么多银子给徐氏续命?”
沈春点点头,说道,“他要孝顺我不阻拦,成全他便是。”
陈氏半响说不出话来,头一次发觉自己的语言如此贫瘠,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李福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