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拒婚的仇’他居然未曾忘记。??·难不成这次出兵大食’也是因我拒绝他的求婚所致?
“王子’您言重了。”我沉着地回应’尽量避免激化他的情绪。
“言重了?”他嗤之以鼻地大笑’借着三分酒劲’更是胡言乱语起来’“别忘了’当年我安烈求可是怎样死心塌地地想要把你迎娶进门’但是却屡次被拒!当时我还想不通’我是堂堂一国诸君’又对你用情至深’你为何可以对我为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直到数月前’你远嫁天禹朝’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是看上了更加有权有势的龙天介!想让他做你们大食的大靠山!对不对?”
说到这’安烈求打了酒嗝’喝红的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我’突而朝我痴迷地傻笑起来:“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还是忘不了。。那个’那个唱歌引来百鸟的你’好美、好美。。”
我尴尬地僵坐在位置上’我没有准备会在此时此刻遇上这样大胆的告白!何况’那个人还是正在将我的国家陷入水深火热的敌国王子!
我的手不自然地握成拳状’指甲也被深深地嵌进肉里。
“这个椋羌不是在和大食打仗吗?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殷霜公主?”
“看来这个安烈求对殷霜公主还是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还追到天禹朝来了!”
“可是这个殷霜公主好似不受天禹朝的皇帝宠啊!不然龙天介为什么宁可搂着别的女人?”
底下对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其实’我同这个安烈求也只有几面之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再地为我做出疯狂的行为。
“来人!椋羌王子喝醉了’带他下去休息!”龙天介冷喝道。
我回眸望住他’他的脸色很臭’看得出他是恼怒的--因为我作为他的皇后’却在所有朝邦面前给他丢了脸。
安烈求被带下去后’整个场面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听得见’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龙天介的不悦大家都看在眼里’别说出来打圆场了’就连大声喘口气都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这个安烈求可真是好笑呵’借着酒醉就胡说八道’听说过余音绕梁的成语’倒却没见过唱个歌还能引来百鸟的!”
打破寂静的仍是之前邀舞的西夏王子卓图’他长相俊朗、气度不凡’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周遭冷窒的空气。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有几个好事者大嚷道:“刚才西夏公主也献舞了’皇后娘娘也应该唱一曲’算是略尽地主之谊才是!”
起哄声一下子占据主调’我束手无策地看着下面乱糟糟地一团人。
“我。。”
我向龙天介投去求救的眼光’可他却毫不理会’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观我将在天下人面前出丑。
是的’我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娘娘’盛情难却’您就随便唱一曲吧!”
卓图朝我轻轻点头示意’好心地替我解围。
连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愿意仗义相助’而我的丈夫’却冷酷地看着我自生自灭!
侍女端上古琴’我故意用指法连续拨乱琴音’让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
下面正准备看好戏的人都难受地皱起了眉头’余光瞥见’龙天介突然转过头盯住我。
发泄够了之后’我徒然收住琴声。转而有致地拨动琴弦’急促杂乱的音律在我熟稔的指法间不期然地转为悠扬婉转的曲调--
这是第一次’我的琴声中有了感情’歌声悲戚得仿佛在悉数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我注意看了台下人的表情’有错愕、惊诧、更多的是瞠目结舌’是因为此刻的我美得不可方物’还是因为我的歌喉真的陆续引来了鸣啼的鸟儿?又或者是因为。。我的泪正一滴滴地在琴弦上溅出花样?
“天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原来殷霜公主的歌声真会引来百鸟’而且是在这个大晚上!”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底下爆发出的惊叹和鼓掌声’夹着这鸟儿清脆的鸣叫’像搅乱的一锅粥。叽叽喳喳的’却丝毫没让我的心情好转。
我拭干泪痕’微蹙起眉头’想不到不经意地一转头’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中有讶异’像看不透我似的地紧紧攫住我的脸。
也许他是在疑惑’当初我的“才艺秀”怎么不表演上这一段’那一定比我的女红来得出色。至少’现在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就足以证明我这“绝技”的震撼力。
不知怎的’他的视线突然从我的脸上移开’然后横扫了席间的男人们一眼’莫名其妙地深皱起眉头’并懊恼地一把推开膝上的美人。
“皇上?”美人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上。
龙天介信手一挥’旁边的侍从连忙将地上的美人抬走。
“你也下去’回麟芷宫等我!”他恶狠狠地对我下达命令’竟没有称自己为“朕”。
“可是’你刚才还不是不许我走。。”我狐疑地瞅住他’不明白他的反复无常。
他瞪住我’不耐烦地道:“你不走’难道还要让朕看着你这副哭丧样倒胃口吗?”
我噤了声’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被他伤人的字眼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刚唱完歌那会还不见他动怒’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无端端地发起火来了?
“皇后娘娘果然才情了得’本王子才大开眼界’怎么娘娘就要离开了?”卓图看到我起身要走’出口阻拦。
龙天介冽眸转阴’大为不爽地道:“她累了’需要回宫休息。”
我哑言’刚才我也是用同样的借口’明明被他当庭驳回了的?
我在麟芷宫中静静地等他’并没有多久的工夫’他就来了。
“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关切地上前询问。
他冷睨了我一眼’却答非所问地冷哼道:“到底还是小看了你’在那么多男人面前卖弄风骚觉得很过瘾是吧?”
我怔住’若论卖弄风骚’我怎么都不及上他新纳的宠妃。
我垂下眼帘’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当时的情况’你再清楚不过。我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才唱的。”
“被逼无奈?”他好笑地重复’“你不愿意唱的话’谁会逼你?”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不过就是唱了一首歌而已。”我不解地望着他’这样蛮不讲理的他我从未见过。
他突然抬起我尖瘦的下巴’指腹间的力道很重:“你果然很懂得利用自己这副我见犹怜的美貌’耍心机、弄权谋’加上蛊惑男人的本事’是不是都是你父王从小教导你的!”
他凌厉的指控都一字一句的敲打在我心上’浑身冷不丁地袭来一阵战栗。
我无助地摇着头’望住他的视线逐渐被水雾模煳--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吗?”
他暴戾地甩开手’我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向后退了数步’大腿撞到桌角’疼得沁出豆大的泪珠。
“天介。。”我呜咽出声’想不到我用心在爱的男人’会给我这样的评价!
“不要再演戏了!你处心积虑接近我的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有相互利用的价值’如果你像别的女人一样献媚邀宠’不要和我玩纯情迂回的游戏’我今是此刻还不至于会这样厌恶你!”他盛怒的俊脸毫不带任何怜惜。
纯情迂回的游戏?我的真心竟在他口中变成了如此廉价的游戏?那么就在不久以前’他所谓的“我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也就只是陪我玩玩游戏?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像对待仇人一样的对待我?”泪水弥漫了我的眼眶’我委屈地梗咽。
“别忘了!我们本来就是仇人!”他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实。
我拼命摇晃螓首:“不是!不是!我们是夫妻啊’是夫妻。。”
最后的挣扎越是激烈’真相却越是令人疲软。
他冷眼相待’我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
“据我所知’我和很多女人也都是夫妻。”他残酷地说道’根本不在乎他的话是否会伤到我。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你对我的态度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彻底转变?”我不甘心地追问。
他冷笑:“你想多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误会’只有更彻底的认识。”
“你是什么意思?”我攥紧小手’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他诡谲地扯动唇角’勾勒出一抹危险的笑痕。
“那夜’勤政殿里的小偷--”说到这’他鹰鸷的厉眸牢牢盯住我’“这样’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你跟踪我?”我的灵魂被瞬间抽离。
他’都知道了?
“需要吗?”他默然地反问。
我怔住:“难道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字条是你父王写的’我只不过未加干涉而已!”
“你是故意试探我!”我如梦初醒。
他轻“啧”两声:“假若说是试探’还不如说我更好奇’一直对我表现出情深意长的你’到底对我用情有几分?”
“你听我解释--”
“这个结果很符合常理’你应该这样做。”他攫住我的眼。
“你。。”我僵住。
“只是你的虚伪’让朕感到从未有过的厌恶。”
他一字一顿地道’直将我的心打入谷底。那么冷的口气’如同他冰冷的眼神。
“虚伪?你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多好笑’我所有的付出’就因为我偷看了他的奏折而全部被定义为别有用心!
“你只不过是你父王殷寿放在朕身边的眼线’朕宠幸你’只不过兴致所至’陪你玩场游戏罢了。难道你还真以为’朕会被你的美色所迷惑’中了你们俩父女的美人计?”他冷笑。
“你不愿意救大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但是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侮辱我的父王!”
我捂住耳朵’再也承受不起他伤人的字眼。
“你给我听好!”他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我一把钳制住’残忍地不容我逃避’“你父王的如意算盘从头到尾都幼稚得可笑’他以为单凭他送给我个女人’我就会卖他面子保他无事?今日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就算椋羌不灭你们大食’你们大食也迟早会完蛋!”
“我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把我嫁给你’你居然可以用那么轻蔑的口气说他?”
虽然我怨过父王把我当做交易品地送给龙天介’可是我从不怀疑’我的确是我父王的心头肉。
“殷寿把你当礼物送给我之前’就应该先搞清楚’我龙天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冷冷地道。
原来一直以来’我的地位在他眼中从未改变过’甚至不算是他的女人’只是一件--礼物?
我幽幽地抬起头:“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和我父王’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接受我。”
他邪佞地欣赏我苍白的面容。
“可是我有一个习惯’对送上门来的上等货色向来照单全收。”
我睁大双眼’视线一刻都不曾从他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变得陌生的脸上移开。
“那等你玩厌倦了呢?还要收拾残局’岂不麻烦?”我自嘲地冷笑。
他皱起型眉:“玩剩下的女人随时都可以处置!”
我瞪住他’贝齿抵住唇部。
他半眯起阒黯的眼’恶质地嘲弄道:“你觉得’把你送还给婚前的情夫怎么样?”
贝齿用力一咬’我的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亦或是今晚为你解围的西夏王子卓图?”他轻松地反问’甚至还露出笑意’“反正是我用过的女人’就算是二手货’也不算亏待了他们。”
“你住口!”
“想说的就只是这些?”他问。
我吃力地站直身子’这个我深深爱着的男人呵’他的眼中除了自己的上官山社稷’根本没有丝毫空地留给我。
“还可以有什么?”
“你不好奇我将立谁为新后?”他眯起眼。
我摇头’感喟又将有一个可悲的女人重蹈我的覆辙。
而他’任何有价值的女人都可以被当做他政治上的棋子’他可以冷静地摆布自己利用过的女人’就如同操纵棋盘上可怜的棋子一般自若。
“还有必要吗?我只是一个快被废掉的女人’询问我的意见根本是种浪费。”
他盯着我没说话’半晌才道:“识相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妨碍我的下场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殷霜遵命。”
我不再自称臣妾’因为已经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