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送罗兰回到家,路上魏大虎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自从父亲亡故,自己的生活仿佛全然被改变,奇诡不可索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似乎死神就跟在自己旁边,不是自己迭遇凶险,便是目睹他人诡异地死亡。
这一切的事情,究竟从何开始?魏大虎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场木偶剧中,周围都是些提线木偶,上演着一出出惊险的戏剧,而自己却迷失在其中,找不到真正牵着木偶线的人。
或者,自己也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在暗暗操纵?
回到学校自己的宿舍。因为在假期,大多数室友都回了家,只有一个留下来打工的同学还没回来,所以宿舍内只有魏大虎一个人。看着昔日热闹无比的宿舍变得空荡荡的,室友曾经乱七八糟地堆着被子、袜子、美女封面杂志的一张张床变成一张张光板,魏大虎心头泛起一阵无力和孤独。
勺子,我亲爱的兄弟,大虎曾经发过誓,要查出事情真象,为你洗雪冤曲,但是,我是否真能活到那一天?
但是,面对父亲、**花、吕启明、安中奎、黄品源,这许许多多,越来越多的枉死者,自己真的能放弃追查真象?
沉吟良久,魏大虎掏出手机,拨出被自己默默背诵过千万遍,却一次也不曾用过的号码。
手机通了,那边的人很快接起了电话。
“大虎,出了什么事?”听到李人杰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魏大虎不由喉头一梗,这个曾和父亲并肩战斗过多年的汉子又让自己嗅到了父亲的气息,让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一瞬瓦解。
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硬压下流泪的冲动,魏大虎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些。
“李叔叔,我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你查个资料。”
“噢?什么资料?”
“一个英国人,叫马克?理查斯,1933年左右曾在上海定居。”
“你干嘛找这个人的资料?”李人杰也许微微有些吃惊,但声音却依旧沉静如前。
很明显,李人杰一听便知道魏大虎要查的人究竟是谁。
听魏大虎许久不说话,李人杰道“大虎,你现在哪儿?”
“还在学校。”
“你应该回家好好陪陪你妈,再完成学业……”
“李叔叔,你不用再劝,我是想好好完成学业,但是,我的同学……现在和我爸一样。”
“什么?”电话那端,李人杰的声音变得重浊起来,“你是说,B市也有这些怪事了?”
“血眼蛊吧。”
“血眼蛊?你说这东西叫血眼蛊?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李人杰显然是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地道。
“李叔叔,我爸就是因为查血眼蛊,才会……才会……”说到此处,魏大虎心头又似被一团破棉絮堵住,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也来。
“叹!”隔着千万里,李人杰长叹一声,接着道“大虎,部分资料我可以给你,但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不能让你爸……在九泉之下不能放心。”
带着沉重的心情,魏大虎收了线。这么说,血眼蛊确实不仅仅是出现在B市,那么,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介入其中的,又查到哪个地步了呢?
打开电脑,魏大虎上了自己的邮箱,没多久,果然跳出一个新邮件提示,看看发件人,是李人杰发给自己的。
资料和上次自己查到的差不多,没什么新意,但李人杰的一封短信却让魏大虎大吃了一惊。李人杰的短信上说,自己父亲曾查过相关资料,最后提出一个假设,那个喜欢研究各国民俗文化的马克?理查斯极要并没有死,那场火烧死的,其实是当时各处登报寻找的失踪者,一个替罪羊。甚至父亲还怀疑那个马克?理查斯根本没死,并和都市这些奇怪的死亡有直接的关系。
那么,父亲应该是怀疑马克?理查斯在云南了。
这个神秘的东蒲路173号。如果说,为什么少女油画和光碟都从那里寄到自己手中?
如果说少女油画是父亲提醒自己注意,那么后来的光碟又是谁寄给自己的?
魏大虎不由仔细回想起拿到那幅神奇的油画的全过程,那天自己刚刚到家,便有人在那里等着自己,如果真是父亲寄给自己,又为什么专挑那一天?难道父亲能预知自己死后的事情?
如果说不是,那么,包括后来的光盘,这一切会不会是个陷阱?
魏大虎微微地叹了口气,眼前重重迷案如盘结的蛛网,处处是路,却处处找不到出口。
可恨自己不是警察,可恨自己现在还是学生,否则,一定要到云南一探究竟,哪怕象父亲一样,马革裹尸还。
疲惫地靠在床上,魏大虎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少女油画照片细细地看着。为了安全,少女油画早被魏大虎放到银行寄存处寄存,后来的日子也极少翻这张照片,几乎快忘了油画少女是什么样子。
暑期,学生寝室8点钟便停止供电,这时只有一缕淡淡的月光溜了进来,半明半暗,缥缥缈缈地浮在半空中。魏大虎手机是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通话信号很好,但像素并不是很高,奇怪的是,这张少女油画的照片却如此清晰,可谓纤毫毕现,甚至每一缕发丝,每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这张图片不是一个像素不高的手机拍出来的,而是专业相机拍出来的。
魏大虎细细看着手机屏中的少女,依旧是如山峦起伏的优美体态,雪肤花颜,乌发纤浓,整个人四周似乎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多么美,美到惊美动魄,美到让人无法呼吸,即使在一个普通的手机有些黯淡的屏幕中,依旧如些鲜艳动人。
沉默地望着手机屏幕中那个天仙般美丽的少女,魏大虎不由想起那具雕着莲花的漂亮却冰冷的玉棺,这个如此如此美丽的少女,究竟是谁?为什么躺在那个地方?又是被谁画成油画?
突然间,魏大虎脑中一道疑云闪过。
理查斯当年是开画廊的,未必不会画画,莫非,这幅油画正是他画的?
想着,自己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念头太过好笑,那玉棺中的女孩子那么年轻,看上去最大不会超过18岁,而理查斯若活着,现在已经该超过90岁了。
痴想了一会儿,依旧是茫无头绪,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少女油画啊,你曾带自己穿越时空,对自己显示过许多神奇之处,那是否能开口说话,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魏大虎下意识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暑期的校园,多么安静,安静到寂静。
窗外,风在轻轻的流动,如此轻盈,带着细微的虫鸣,花叶的轻触,一曲自然的天籁之音里,多少细小的生命藏在其中。
正在此刻,忽如碧涧清响,如流泉咽咽,如绢扇轻过,如落红轻叹,自己手机中真的隐隐传来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