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遥又靠回沙发上,墨小白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抱怨:“老大,那我的手怎么办啊?”
“你家里不是有那么多祛疤药吗?如果不管用,再从白夜叔叔要点。”
“啊”,墨小白继续盯着自己手上的疤痕,越看越不舒服,鼓着嘴巴说:“可是我现在又回不了家”
“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门了?”
“你哪天不出门?”
墨小白嘿嘿一笑:“老大,这两天我没回去,你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很无聊啊?”
“……”
“我的伤快好了”
“这么快?我还没给你换药呢!老大,你等着啊,我明天就回去给你换药去,你这两天也没洗澡吧?云煮的粥也没我煮的好吃吧?你这两天也吃的不好吧?老大,等明天我回去了,先把你里里外外地擦吧擦吧,擦干净了以后,就给你煮一大锅粥,再煮一大锅鸡汤,排骨汤,然后一勺一勺地喂你,让你吃个够!”
墨小白开始畅想明天了,墨遥笑得咧开了嘴角:“你一下子弄那么多,我能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吃啊!”墨小白扁了扁嘴:“老大,我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小白……”
墨遥刚想叮嘱墨小白几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女声,墨遥蹙眉,墨小白连忙挂断电话:“老大,我先挂了,你明天在家等着我啊!”
电话里传来了滴滴声,墨遥仰头靠在沙发上,双眸半眯。
此刻,距离明天的朝阳,还有十二个小时。
“宝贝儿,你醒了?饿不饿?”
季冰昏昏沉沉地摇了摇头,朦朦胧胧中看到床边的墨小白,眼泪刷刷刷地掉了下来。
“小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宝贝儿,别瞎想了。”
墨小白捋了捋她的额发,季冰伸胳膊搂住他的腰,抽抽搭搭地叫着小白,墨小白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脊背,一声一声地安慰着。
季冰,别哭啦。
季冰,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无缘无故地被抓进反恐,这是冲着他墨小白来的,跟季冰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白”
“宝贝儿,怎么了?”
从下午哭到了晚上,季冰终于止住了眼泪,披肩的长发已经被泪水沾湿,墨小白递给她一杯水,季冰抿了一口,低声说:“小白,我刚下飞机,就被人隔离了起来,有人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然后就被关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了,小白,那些是你的仇人吗?他们会不会害你?我们现在就去报警吧。”
墨小白握着她的手,心里有些感动,被抓进去的是季冰,可她一出来,考虑的却是自己,那样的地方,任何一个女孩子被关进去都会害怕的吧,可季冰害怕之余却还在为自己着想,这样的情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吧。
他想,季冰应该是爱他的吧,如果不爱,怎么可能处处为他着想,可如果爱。。他能回报给她等同的爱吗?
恐怕不能吧,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从小就自私自利,没心没肺,只爱自己,不爱别人。
更何况……
呵,他连那个人都不爱,又怎么可能爱上季冰呢?
“小白”
“季冰啊”
季冰眨了眨眼:“小白,你好像有心事?”
墨小白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问:“季冰,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季冰愣了愣:“小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切都有了。”
墨小白的动作一顿,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
季冰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墨小白低头看着她的小动作,这是季冰对他的依赖,他也一直乐于照顾这样的季冰,他欠她全家上下那么多性命,只能用这一辈子来还。
他背上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配拥有幸福了吧。
老大说过,杀一个人之前要先考虑这个人是不是该杀,老大是这样,墨晨是这样,无双也是这样,他们个个杀人无数,个个手上沾满鲜血,可那些都是涉及到黑帮的该杀之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黑手党的拦路石,死有余辜。
可他不同,他手上沾的,是季冰一家的血,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这一家人本本分分,从未涉足过黑帮,却在大喜的日子里,被他全部枪杀。那次任务的失误,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会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抖。
手上的血晶莹剔透,那是他永不可得的救赎。
还好,还有个季冰,自从一年前,她大脑一片空白地从医院里醒来开始,她的眼前就只有他一个人,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她依赖他,爱上他,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他有时候会想啊,爱情不是唯一的吗?难道一个人失忆以后,就会彻底爱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吗?季冰以前爱他的未婚夫,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现在却爱他爱的死心塌地,不过是一个失忆而已,那样的感情,那般的刻骨铭心,难道就这样,轻易地随着记忆而彻底烟消云散了吗?
他想不通,也不会难为自己去想,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所谓爱情的永恒,不过如此。
季冰已经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墨小白挪动了一下,季冰不安地睁开眼睛,看着他问:“小白,你要去哪?去警察局吗?我跟你一起去。”
季冰要从床上坐起来,墨小白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枕到枕头上。
“宝贝儿,我们不去警察局,你安心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哪也不去。”
季冰拉着他的手,昏睡了过去。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沿着窗台爬了进来,墨遥拉开厚重的窗帘,墨小白凝视着窗外,天空明亮,光线柔和,这是他答应过他的明天。
墨小白垂眸,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静悄悄地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