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琛的眸子一缩，看着眼前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小弟。办公室的百叶帘是拉下來的，外面的阳光被一条一条的窗叶给平均的切割，罩在霍以轩的脸上，明暗交接，看着有些阴森。
“凌爸爸跳楼的那天，我是亲眼见到了的！”
他忍不住再度重复了这样一句，这才好像有勇气再说下去。
“那天我是和朋友去吃冰点，结果客人到后來全部跑出去看热闹。我才知道有人要跳楼，正好那帮人闲着沒事，就说要上去看看。但是我沒有上去，只是坐在冰点店里面等他们。”
“我们坐的是靠窗的座位，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情景，据说跳楼的人就在我们吃冰点的楼上。”
霍以轩说着脸上露出特别奇怪的表情：“然后我就见到那些看热闹的人多了很多拿着器材的记者，我还给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别闹了。就听到他们在天台上笑嘻嘻的在大喊着你倒是跳呀！他们也就是稀罕沒见过人跳楼，还开玩笑说跳楼的话给那个人全程录像，然后那人就火了！我当时听了也让他们收敛点，被刺激的人家真跳楼了！他们当时说那人只是站到楼边，连站上楼檐都不敢，后來见记者都來了，这才站上去的，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在那时，他吃着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听着那帮人在那里取笑那个要跳楼的人，心里也只是觉得说他们不挺就随他们去吧，反正也只是多一个乐子而已。
可是，沒想到会是这个样子，直到见到一身病号服非常狼狈出现的凌若星，才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凉意才像是从食道一直蔓延到全身上下，整个人手脚都感觉到要被冻住了。
见到那个本來很有朝气的少女被那些记者拦着，几乎要歇斯底里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这个跳楼的人，可能不是别人。
可惜，什么都晚了，他打电话过去想让哥们看著那个人别让他跳楼，也只是听到手机里哥们惊讶的声音：“擦，这老头真跳下去了啊！”
然后，他就见到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一个人从高楼上自由落体的坠了下來，现实砸到冰点店窗户的横檐，然后又被弹了出去，在地面上被拍成了一团血泥。
那个时候，凌爸爸的脸正好对着他所在的窗户位置，他生生看到他坠落下來的全过程，也看到了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眸。
然后，凌若星绝望跪在血泊中的样子他也看到了，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割开一样，带着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那一刻，虽然是近在咫尺，他突然感觉到，可能这辈子，再不会有和眼前的这个女孩距离这样近的时刻了。
等到他那些哥们嘟嘟囔囔的下來，听着他们说扫兴，沒想到说跳就跳了，害他们沒來得及录像。
那时候他第一次对他们发了脾气，然后转身离去。
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似乎是错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和身份无关。
不是说能够掩饰事实，就可以盖住他做错事的事实。
“你给我说了这长篇大论，是想要证明什么？！”霍以琛耐着性子听完，却觉得这样的结局似乎才有些解气。
“哥，那是活生生的人，就那样跳下來了！”霍以轩看着自己面前一味冷漠的霍以琛：“这件事是不对的！”
“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定下对还是错，失败的人沒有资格说话！”霍以琛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以轩，我希望你记住，你是霍家的儿子，就只能赢，不能败！”
“是么？！赢的人就是对的么？！”霍以轩的看法却和此时的霍以琛不同：“你凭什么这样说，你的话就是真理么？！收手吧，不要一次再错！”
“霍以轩，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就有资格对我说什么！”霍以琛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还在教育他的弟弟：“我做事轮不到你來说！”
“哥哥，既然你不听我的，那么，我也不会再给你说什么！”霍以轩看着霍以琛一言既出沒有商量的余地，觉得和他再说下去也沒有必要。
这个哥哥，从小就是一副他说的对，所有人都该遵循的模样。就算是他的事，也要替他做好决定！就像是把他送进戒毒所，不管他怎么哀求，怎么不满，他却还是那样做的！
他的眼里，就只要该不该做，却从沒有考虑过，别人适应不适应他的做法！
现在这件事也是这样，他认为对，就去做了！
那么，他也沒必要再顾及他的想法。
“只是，哥哥，如果你要再做什么，我不会配合你的！”霍以轩冷冷地说完，转身从霍以琛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他不会再看着凌家人被霍以琛全部害死，至少，那个女孩，他绝对不让他动！
走出霍以琛的办公室，直走左转，就是李赫的办公室，
霍以轩想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和你哥吵架了？”李赫一见到霍以轩的表情，就能猜到他遇到了什么事，李赫站起身去拿杯子接了杯刚泡好的咖啡递给他：“消消气。”
“你知道不知道凌家的事？”霍以轩把咖啡放到一边，却是盯着李赫直接的问道。
李赫的心一紧，目光锐利的看向霍以轩，似乎是想要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家出事，是不是他让你做的？”霍以轩和李赫说话沒有那么客气，直接冷冷的质问道。
“以轩少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李赫却是收敛了所有的表情，看着霍以轩淡淡的说道。
“不管以前怎样，以后，我希望你做事之前最好想清楚这样跟着他做那些事有什么好处？！”霍以轩看着李赫，觉得这个以前觉得万事OK总是会为他考虑的Leo哥现在也有些陌生，至少，他都感觉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
那个在他印象中一直负责帮他和叶梓柔受试者烂摊子的哥哥，什么时候，原來也会用这种表情和他说话。在他不知掉的时候，他和霍以琛又一起做了什么以为是对的事情！
“以轩，你似乎对你的霍先生有些误会！”李赫看着他这次似乎真的像是和霍以琛有了裂痕，而不是被强制戒毒时候就算是恨着，也是知道霍以琛为他好的样子。
“误会？！是不是误会最终总会知道！”霍以轩冷哼了一声，然后看着李赫说道：“如果他再对凌家人做些什么，我希望Leo哥可以告诉我！”
李赫看着霍以轩直言不讳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挑，开口问道：“凌家人？是凌家的所有人，还是说，是凌若星？！”
“凌若星，以及凌家现在的人，如果哥你知道什么，千万要告诉我！”霍以轩见到李赫会这样问，也知道他是知道两人在日本的纠葛的，点点头并沒有否认。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凌若星什么感觉，日本的一切他太狼狈，遇到的事情根本來不及琢磨。等他知道凌若星是谁的时候，也是知道两家的恩怨，恨意还來不及，哪里顾得上琢磨别的。
戒毒所的日子那么难熬，出來的时候，他也只是带着浓浓的恨和憎恶。
憎恶凌若星和霍以琛搅和到一起，憎恶一切的一切，直到那一天。隔着高高的落地窗，他看到了凌若星眼中的绝望，那么浓烈的惊痛，似乎深深的镌刻到他的眼睛里面。
那一刻，他摸着突然心悸的胸膛，才知道，原來看到她哭，他的心会疼。
但是，在那一刻，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也只能是这样的关系了。
脑海里面浮现的，就是霍以琛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不会让他失望！
是的，那个凡事力求最好的哥哥，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和凌若星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为了今日这个局。
那个跳楼而死的人，如果沒有意外，应该是哥哥做的。
沒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刚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知道了他们两个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他不希望她再出事，尤其是凌家人据说要开什么记者会。
他就不信哥哥不会做好准备，到时候又是会有惨烈的事发生。
“以轩，你不该对他们有什么感情的，连同情都沒必要！”李赫看着他那副思虑重重的样子，开口道。
“这个就不用Leo哥你管了，我现在已经是个成人，不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男孩！”霍以轩却不愿意听到他这样的话，他直直的看着李赫：“你只要告诉我，你帮我还是不帮？！”
李赫苦笑了一下，看着对面的霍以轩，这个头脑直接的小子，还真是利用的最好对象：“你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当然会帮！”
“那好，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什么，哥你一定要告诉我！”霍以轩看着李赫还是很信任的说道。
“嗯，如果有意外的事，我会给你说的，但是，以轩，那是你的哥哥！”李赫故意的提醒着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还是经不起激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