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西三里处,有座山叫作云崖岭,山下有个小村叫作云崖村。
这个平时在贵阳府境内并不起眼的小村子,却在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大批贵阳府境内的工匠或者是农民,尤其是砖瓦匠都听说这里要修筑寨墙,前来帮工。
毕竟在这有点纷乱的年头,找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很不容易。
听说这里需要不少的劳力,就纷纷往这边赶来,生怕来晚了,就没有做事的名额了。
贵阳府这两年来,大旱连连,雨水少下,除了临近南明河畔的田地,许多地方都是收成不好,不敢说都饿殍遍地,但大多数都是处于饥困之中。
人穷则思变,一些饥民眼看活不下去,自然少不了一些强人出头,占山为王,啸聚为匪,在加上这两年大旱连连,难民增多,治安问题也急剧变坏。
所以西南境内大股小股的匪盗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今天这伙匪盗刚刚过去,明天那伙匪盗又来袭扰,搞得整个西南境内很多地方的村庄都是人人自危,更不要说是处于漩涡之中的水西地域了。
为了防范匪盗,各村在大户人家的带领之下,都筑起寨墙,连乡自保,在村里面抽选青壮,自行编练团练乡勇,用于防范匪盗。
所以,虽然云崖村突然间大筑寨墙,但是却并未引起官府方面过多关注,加之在这里新买下不少地的宋毅,本身出手阔绰,在贵阳府上下打点的很是到位,官府方面对云崖村这边宋毅如此兴师动众的加筑寨堡之事,根本无人过问。
云崖村里原本的那个大户听得奢家起事,生怕这边会遭及池鱼之殃,所以要卖掉他们家并不肥沃的几百亩田地,还有他们村里面的老宅。
其实云崖村里的那些村民现在都是那个大户的佃农。
宋毅实地查看之后,很是满意,当即拍板出高价买下了这块地,还有他们家的老宅,成了这云崖村的地主。
当时,不少人还暗自嘲笑这家伙乱花钱,这块地根本不值那么多的银子,包括宅子在内,花了不少冤枉钱,把他当成了凯子。
初到云崖村的时候,还有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想要找他的麻烦,讹诈一些钱财,但是这帮地痞流氓一出手,才发现踢到了铁板。
王大柱带着十个护卫,各个都是好手,又在柳州府那边见了血,所以动起手来,心狠手辣,再加上敢花钱疏通关系,上下打点官府衙门,一些地痞流氓上去就碰了一头血,被打的断胳膊折腿,但是也不敢去告。
其中有两个狠辣一些的家伙,试图纠集更多的地痞无赖上门闹事,可是突然间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
几天之后,有人在一处不常有人经过的水坑里面发现了这两个家伙的尸体,每个人都被打断了手脚,活活的被丢入水坑之中淹死。
那些地痞无赖这才明白,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物,从此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去找宋毅的麻烦。
宋毅事后,又叫福伯去官府打点了一番,官府方面以找不到凶手为由结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毕竟这时代,在这地方,死几个人是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官府哪儿有经历一件件的去查办,所以宋毅自然是安然无恙。
不过,这也让宋毅在当地打开了局面,周边几十里范围之内的强人,地痞无赖,都知道宋毅是个狠角色,轻易招惹不得的人物,加之有钱,还舍得上下打点,官府方面也很给他面子,所以宋毅在这里,也就彻底站住了脚跟。
宋毅在这边站稳脚跟后,很快就传令给李战,叫他再派一百五十个护卫前来。
原本宋毅叫李战训练出三百护卫,分出一半往贵阳府这边来,再分一半到黄崖岭下保护那边的宋家庄院,毕竟宋家庄院那边才十个护卫,实在太少,所以要增多一点以策安全。
不过,宋毅没有将那一百五十个护卫都没放在云崖村,而是放在七里外的洛洋湖,那里安全隐蔽,而且还建有暗仓。
宋毅还给了刘青一些钱财,叫他去招揽一些地痞流氓来打探消息。
刘青得了钱财,立刻分发手下去办事,特别是按照宋毅交代的水西方面的消息。
为了方便,宋毅还调来了王铁匠与刘木匠,因为用模具法生产比较快。
宋毅见情况愈加危急,顾不得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了,就叫王铁匠带领那些来帮工的铁匠大肆铸造铁枪头,又叫刘木匠带领那些来帮工的木匠做枪杆。
因为宋毅早已经将附近的铁匠和木匠都招揽了过来。
就在宋毅紧锣密鼓准备的时候,有天夜晚,东南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宋毅看向东南处,那边像一个巨大的火把,照亮了东南边的夜空。
宋毅知道那边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正是南明河畔的甲秀楼,不由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甲秀楼还是被烧毁了。
而这甲秀楼被烧毁的信号正是****的预示。
第二天,有消息传来。
水西安氏也起事造反了。
水东土司宋万化亦起事,自称罗甸王,占据龙里。
其余大小土司纷纷响应。
这么多年被那些流官所欺压的怨气一举爆发。
形成了一股滚滚洪流向贵阳府奔来。
贵阳府得知宋毅大肆铸造兵器之后,本来想派人捉拿宋毅,顺便抄家夺产的,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关闭了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宋毅早已是得知了消息,毕竟他是专门派人去打探消息,所以传回来的比官府还快,在官府关闭城门之前的这几天,宋毅发放了所有的钱财,买了所有能够买回来的粮食备用。
宋毅看着坚固的寨墙已经建造完毕,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心想有了这些保障,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宋毅在云崖村建造寨墙之前,就已经叫人打探好了各种消息,汇总一看,顿时是胆战心惊,这些朝廷派来的流官简直不是来当官的,简直是来造孽的。
宋毅发现到了明朝的西南统治及其不稳,越看收集资料就越是心惊,寒气就往上直冒。
明朝官府的吏治日益腐败,流官贪腐成风,做出了各种作死的事情,造成了内忧外患。
明朝官府和那些土司阶层,以及那些僚人百姓之间的矛盾都日趋复杂化和尖锐化。
朝廷派来的流官不但鱼肉百姓,苛收重赋,对当地的土司们也是苛责打骂,视为贱民,常常以改土归流这把刀子举在土司们的头上。
而长期以来的世袭的土司制度,流官们也加以干涉,凡世袭者,必向流官上私纳黄金,已经成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特别是今年以来,水西安位继承祖父职位,光是贵州分守兵备副使邵应祯一人就向安氏索要黄金三千两,如果不缴纳,就让他三十年后才能继承土司之位。
再有,与水西安氏为姻亲的永宁奢氏为例,万历年间,奢氏手里奢效忠死后,奢氏陷入了效忠亲弟奢崇明与效忠庶子奢崇周的土司位置争夺战。
而永宁总兵郭成和副总兵马呈文竟然利用双方混战之机,出兵趁火打劫,将奢家九代积累的财宝,都搜掠一空。
而在奢崇明成为代永宁宣抚使后,当地流官却以“行堪未定”为理由,拒绝承认他的土司之位。
实际上却是奢家财宝被劫掠一空,又经战乱,纳金数量上满足不了流官们的胃口。
那些流官甚至还多次向朝廷提出要将永宁地区“改土归流”。
长期高压的政治,让奢崇明日益滋生反叛之心。
刚好今年,朝廷在东北后金的战线吃紧,要求水西永宁两个土司征兵奔赴辽东作战,这就城了奢安之乱的导火线。
奢崇明调集兵马两万到了重庆,但一方面,朝廷拒不发放军饷军粮,本来应发放的四十万两饷银也只给了四万两;另一方面,重庆巡抚徐可求又指责奢崇明所调之兵大都老弱病残,毫无战力,要求遣回永宁重新征调。
奢崇明以此为机,扯起了反旗,率领徐可求口中所说的那两万“老弱病残”永宁军攻占了重庆,杀重庆巡抚徐可求及其它官员二十余人,并分兵攻占了合江,纳溪,遵义等重镇,向成都发兵而去。
奢安两氏虽然也有利益冲突,之前奢崇明之子奢寅与安尧臣就有领土之争,但其两家时代联姻,整体利益是根本一致的。
此时,水西安氏手里安尧臣刚死,其子安位年幼,尧臣妻奢社辉,也就是奢崇明的亲妹妹摄事,水西大权掌握在奢社辉与安尧臣之弟贵州宣抚司同知安邦彦手中,奢社辉和安邦彦听到奢崇明起事的消息后,没有过多的犹豫,也举起了反旗,速度地占领了毕节,安顺,沾益等地。
在西南水西安氏的影响力量是巨大的,此次战乱因为安氏的加入而升级。
一时间西南地区土司纷纷响应。
水东土司宋万化亦起事,自称罗甸王,占据龙里。
这时候,安宋联军向贵阳府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