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华书斋。
廖古信手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司昭公子,此事,恐怕要拂了你的心意了。”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司昭公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一身素白闽绣更显其人清拔不群。他听得廖古的答复,却是皱了皱眉头,但语气中却依旧满是尊敬:“廖掌柜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在下不过是想购得几部书稿的版权,且出价也不低……”
廖古抚了抚颌下长须,他作为宁华书斋的经营者,接手掌柜已有二十五个年头,这些年内,他之所以能够让宁华书斋成为仙阳城内规模最大、经营书籍量最多的书肆,也可谓付出了不少心血,自然也总结出了不少经验。
这些经验中最重要的第一点,便是把好书的版权好好地握在自己的手里,决然不能给其他书肆出版的机会。翟国对于书籍的版权管理极为严格,若是有作者或者书籍经营者发现有人未经同意印刷或出售自己拥有版权的书籍,上报官府,轻者罚银,若是重者,比如盗版个国子监出版的经籍,那就算问斩也不算新鲜事。
而眼前这位来自外地,名叫司昭南明的年轻人,居然敢直接跑到自己的宁华书斋来买版权,,虽然他想买版权的几部小说都是最近非常卖座的小说,但此人出手阔绰,出价都是当初自己购版权的三倍以上。
老实说,廖古倒真是有些心动,毕竟翟国写手众多,自己书肆内就养了四五个专职的文人,这几部小说也卖了有些时日,该赚得钱也已经赚够了,此时就算售出版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宁华书斋名声在外,就算给这小子去翻腾的机会,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威胁。
不过在书籍行业,廖古也算是老江湖了,况且人到中年,更是持稳,虽然吃死版权的做法多少有些死板,不过效果倒是显著。翟国的书肆的书稿来源主要有三种,其一是找名家求稿、约稿,其二是直接买断一些二三流小说的书稿,其三则是自养专门的写手,自给自足。
仙阳城虽然规模不小,也算江南地带的名城之一,但是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名家,所以即使是仙阳最大的书斋,宁化书斋的书稿来源,也主要是后两种方法。
廖古不仅养了几个写手,甚至连他自己也算半个作者,廖古家世代经营书斋,不过在他年轻时,家中书斋却是业绩平平。年轻的廖古自然是买不起别人的版权,于是另辟蹊径,将一些历史典籍稍加改编,便当作自己的小说卖了出去,那时小说产业并没有今天这么繁盛,这些半抄袭的演义小说倒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并非是廖某不给司昭公子面子,只是吃得这份饭碗,便要守这份基业,我这宁华书斋小本经营,也不过就是靠书籍的版权过活,实在是不好转售。”廖古用眼角瞟了司昭南明一眼,又是微微一笑:“况且司昭公子一表人才,看得出来家境也是殷实,又何必做这一行苦差事?”
司昭南明刚想说话,却只见一个仆人从门外走进,恭恭敬敬道:“老爷,有人拜稿。”
“哦?”廖古一眯眼睛:“书稿呢?”
仆人低头道:“那人说必须亲自将书稿交给老爷。”
廖古冷哼一声,淡淡道:“这人倒还真是不懂规矩,难道是四大名家之一亲自到访?”
仆人继续道:“名家倒不是,不过那人说自己是洞漫宗的掌门……”
“洞漫宗?”廖古沉吟片刻,却是低声一笑,挥手道:“罢了,引他进来便是了。”
“是。”
那仆人领命退下。
廖古自言自语道:“这倒有趣……居然是洞漫宗的人,有趣、有趣。”
“廖掌柜……”司昭南明疑惑道:“不知这洞漫宗是何门派,在下所知天下宗门也不算少,倒是还从来没听过什么洞漫宗。”
廖古摇了摇头,道:“司昭公子不知洞漫宗也不是怪事,那洞漫宗,不过是仙阳城东二十里处洞漫山上的一处小门派……但血花楼,司昭公子恐怕应该有所耳闻吧。”
“血花楼!”司昭南明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这个,在下自然是知道的。”
“那洞漫宗的上任掌门得罪了血花楼楼主,几个月前便已经死了,只不知道这现任掌门是谁?”廖古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看来这现任掌门也是不济,居然落魄到卖文为生的地步……廖某虚活了四十七年,到还真没见过修炼者写过书,今日也正好开开眼界。”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位年轻男子从门外走进,身穿青色修炼服,腰间挎着一把长剑,手中拿着一卷书稿。此人不算英俊,与司昭南明相比更是逊色不少,不过他那两只眼睛却是非常明亮,让人一见便难以忘记。
“廖掌柜,叨扰叨扰,在下洞漫宗掌门暮雨十寒,特地拜稿求见。”
“暮雨掌门见外了,廖某曾有幸得见令尊风采,不料天妒英才,唉……”那廖古瞬间换上了一脸悲痛的表情。
暮雨十寒心中暗暗郁闷,还好自己那便宜老爹的死因没有被公诸于世。
“家父之事,多谢廖掌柜关心。”暮雨十寒拱手道:“不过斯人已去,在下心知贵书斋是仙阳城中第一大书斋,因此携稿前来,也好一解本派目前的窘境。”
说罢,暮雨十寒递上手中的书稿,道:“不过在下的书稿与寻常的小说不同,若是能够面世,必当掀起一阵潮流,届时廖掌柜与在下,都可大大盈利一番,岂不美哉?”
“当真如此?”廖古一听,心中自然也起了兴趣,毕竟他可是以此为业,小说界从来都是贵在创新,有时一部小说的出现,倒真的有能够掀起千帆浪之力,况且面前这人好歹也是一位修炼者,若是以此为噱头,对于售书而言,也是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