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风院外,谢安见宋青岚从里面出了来,立马迎了上去。
“宋神医,九公主伤势如何?”
“一些皮外伤,命没问题。”宋青岚道。
宋神医每次都是直说重点。
谢安想来也是早已经习惯了,他问:“王爷也在寝屋?”
宋青岚摇了摇头。
萧北野在揽风院,但不在寝屋,因为云栖身上大都是皮外伤,由婢女为她清洗伤口,萧北野不方便继续留在那里。
萧北野趁婢女为云栖清理伤口的空当,要洗去自己那一身的血腥味。
谢安在浴房外等了有一会儿。
萧北野从浴房出来,新换的锦袍上氤氲着很好闻的香气。
他似乎将身上所有肮脏的血腥洗掉了。
“是三小姐的人。”谢安向萧北野禀报道,“所幸九公主没什么大碍。”
谢安知三小姐萧颜并非王爷亲姐姐。
但王爷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谢安不想王爷因为九公主之事与三小姐起冲突。
可他见王爷脸上神情便知这事情没那么好解决。
谢安只得默默为三小姐捏一把汗。
“救下九公主的是一位年轻公子。”
“属下已经将他的身份查出来了,是济民药庐的一个郎中,名字叫做温执。”
谢安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王爷脸上的神情,只见王爷脸上阴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怎么了这是?
是济民药庐地方不对?还是那人身份不对?还是那人性别不对?
谢安以自己一直以来的经验判断,是那人性别不对。
他刚想问,对于那个突然出现在街巷中救下九公主的年轻公子,王爷有什么吩咐或指使,就听到隔壁房间屋门开了的声音。
几个婢女从那寝屋里 出来,手中所捧的金盆 中都是清理过九公主身上伤口后的血水。
为了避嫌,宋青岚刚刚当然也不在那寝屋中。他知道萧北野对九公主的看重,煎药之事就没有假手于他人,而是亲自蹲在厨房一角为云栖煎药。谢安为王爷打开房间的门,正看见宋青岚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从厨房过来。
只见王爷伸了伸手。
手里端着汤药的宋青岚:“?”
他是先走过去,接着才反应过来,然后将手中的汤药递给了萧北野。
萧北野接过那碗汤药进了寝屋。
宋青岚一只脚刚跟着踏了进去,便被他身后的谢安一把扯了回去。
寝屋门关上了。
许是照顾着屋内人的情绪,并不响。
云栖坐在床榻上,看着萧北野手里端着汤药向床榻这边走了过来。
寝屋内的婢女都已退下。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萧北野过去坐在床榻边。
“殿下。”他看着床榻上的少女温声道,“先把药给喝了。”
刚煎好的汤药还冒着热气,萧北野的手搅动着玉碗里的汤药,但眼睛一直看着云栖。
“殿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会感到有一丝的难过。”
云栖双眸澄澈清寒,此时看着萧北野,里面似夹杂了许多复杂的东西,猜忌,愤怒,厌恶,恐惧........
她这双眸子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每一点肮脏在她这里都无所遁形。
云栖:“你会感到难过?”
只有当一个人真正在乎一个人感受的时候才会感到开心或难过。
但在云栖看来,在萧北野那里,他从不会在乎自己的感受,他只当她是一个被朝廷送过来的漂亮玩具,云栖只需要做个能看能玩的玩具就好了,她的感受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难过。”
“可难过了。”
说着萧北野拿起云栖的一只手贴上了自己的胸口。
“殿下,它是真的很难过。”
云栖一把将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给甩开。
是甩开了。
但端在萧北野手中的那碗汤药却是纹丝不动。
“殿下。”
萧北野这一声“殿下”听起来委屈极了。
云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委屈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在装什么。
“萧北野,我告诉你,甘棠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用自己的命相护的朋友。”
“如果她之前真的与你有过什么仇怨,我希望你能向我说清楚,她偿还不了的,我可以帮她偿还。”
“但如果她与你之间无仇无怨,而你却追杀她,致使她现在下落不明,萧北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北野敛了敛自己脸上的温笑。
“以命相护?”
“那如果她真的死了,殿下当真会跟着她一起去死吗?”
他话里语气阴森又古怪。
云栖看着他,寒声道:“我一定先杀了你。”
萧北野看着云栖愠怒的样子笑了笑。
“殿下要怎么杀我?”
“殿下怎么敢杀我?”
“殿下不该是来爱我的吗?”
他似是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是不是本王给殿下的自由太多了,才使得殿下至今还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萧北野俊颜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可怕。
云栖看着他不断逼近的样子只觉得浑身生寒。
“殿下 是被皇室和朝廷送过来求和的。”
“可殿下在本王身边一天天不想想怎么取悦讨好本王,想的却是其他女人的生死,请问殿下是不是辜负了皇室和朝廷寄予在你身上的希望?”
云栖身子在抖,气得。
“也辜负了本王的期待。”
“本王惦记了殿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夹在嘴边的东西,硬是调皮不给吃,时间一长,恐怕哪头饿狼都会发疯。”
“殿下可知 一头饿狼发疯的后果是什么?殿下可知一旦求和失败,殿下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殿下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把本王的心弄疼,殿下还真是无知无畏。”
“可是殿下刚刚真的把本王的心弄得好疼,好疼。”
萧北野俊颜阴寒,,皮肤冷白,薄唇殷红,分外昳丽。上面再无一丝笑意,他眼尾处的血色愈加诡魅,眸中 的光泛着淡淡的红色。
这个时候的萧北野像是煞神,又像是妖精。
他周身戾气暴涨,好像下一刻就要大杀四方,又好像接下来就要化为枝蔓将人缠绕致死。
一两滴泪从云栖眼中掉了下来。
她哭了。
真的哭了。
“殿下?”
在云栖眼泪掉下来的这一瞬,萧北野周身暴涨 的戾气尽数收敛。
他俊颜上阴鸷冰寒的神情一时变得怔然。
“殿下?”
“殿下,殿下,你不要哭。”
萧北野开始有些慌乱。
“是我错了好不好?是我错了。”
萧北野话可以放得够狠,认错也可以很快。
云栖泪眼模糊,看着面前的妖孽,就很想直接掐死他!
他几乎掌握住了所有的主动权。
他在她面前完全游刃有余。
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真正掌控全局的时候,不论是放低姿态还是端着架子,都能掣肘着对方的每一步。
他连在她面前放低姿态都像极了一种施舍。
“好了殿下,不要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听多少遍都行。”
“要不我跪着说也行啊。”
云栖刚刚掉下的那两滴泪完全是被气出来的。
她将泪痕擦了擦,便不再流了。
她说不过萧北野。
也无法与他理论。
她不过才活了十几年,还未曾与太多人有过交集。
但萧北野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极品妖孽!
云栖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冰颜上面无表情,看起来似心如死灰 。
而这个时候萧北野俊颜却笑得温软,他凑了过去,“来,殿下,我们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