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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恶狗,肉铺(1 / 1)

我的全身一阵酸痛,那是精神高度紧张后身体机能的自然反应。

就在我试图爬起来的时候,为首的恶狗已经到了我的头前,我心想,完蛋了,这次竟然要死在野狗的口中,造化弄人,天生懵懂如我者,亦将在懵懂中死去。

野狗足下生风,虎虎有神威,如同远古的神兽一般,让我连求生的本能都丧失了。但半天,那狗却没有咬住我的脖子,甚至没有咬住我身上的任何一处地方,我一骨碌爬起来,定睛一看,为首的恶狗倒在一边,脖子已被人拧断,再看,光着脑袋穿着阿寒衣服的勺子,正在对付其他恶狗。她身手矫健,步伐灵敏,时不时躲过恶狗的袭击,三下五除二,一只狗就倒在了地上,连叫声都没有。之前勺子只说她是体育大学的毕业生,我没想到她的身手那么厉害,看来她只是水性不好,功夫还是不错的。

另一边,西岳华、柏昭和阿寒,也跟恶狗斗了起来,阿寒拿着匕首,一刀一个,柏昭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好似打狗棒,也轮得虎虎生风,恶狗们一时占不到任何便宜。

勺子手起掌落,连续击毙了好几只狗,我到了她旁边,从包里掏出老船给我的那把银制短剑,也跟恶狗斗了起来,不一会儿,地上已经躺下了七八只死狗,剩下的狗,看见那情势,有些胆怯起来。有一只狗狺狺叫了几声,野狗们忽然掉头,一个个奔逃而去,仿佛有人指挥一般。我擦干净短剑,套上剑鞘,装进背包。柏昭说:“阿寒,刚才你为什么不用枪,你不是有一把枪么?”

阿寒说:“我的枪得用到紧要处,子弹不多,得省着用。”

我看着勺子,说:“勺子,你身手不错呀,我们都没看出来!”

勺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她的光头,说:“见笑了!不过,我在体育大学时,很爱研习功夫之类的东西,而且还是很认真地学习的,老师们都说我有天赋。”

柏昭说:“看来,我们不仅救了个美女,还救了个打手,你以后要保护我哟!”

阿寒说:“瞧你那出息!”

我们简单掩埋了那些狗的尸体,然后走出了森林。经过那个屠夫的院落时,我们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们可能都去了肉铺,连院子里拴着的那只狗都不见了。我们走进村子,看见村子凋敝破败,好似一个荒无人烟的村庄。村子里的人们大多眼神空洞,精神萎靡,一个个都穿着宽大的粗麻布衣服,我们行走在村子里,感觉好像行走在古代的难民之中。

走着走着,村子里的人多了起来,但大多数是老弱病残,也有疯疯癫癫的,傻头傻脑的,几乎看不见一个年轻人,看不见惯有的少男少女,一些很老的女人,脏兮兮的,两条胳膊各抱一个婴儿,脚下的竹篮里还放着婴儿,我们才相信,屠夫老婆所言不虚。村子里的人,大多表情木然,看见我们也不理睬,而有些,却直愣愣地盯着我们看,一眼也不眨。我们被看得很不自然,柏昭大喊“看什么看”,但那些人不管不顾,依然故我。

适才经历了野狗围攻,之前这些天,又经历了一连串神奇而又神秘的事件,让我开始思考人生。之前的二十六年,我都过得懵懵懂懂,虽然我从小没有父母,但却绝不缺乏关爱,我一路愣愣地行走,一路有不少人对我爱护有加。不说已经失踪的养父兼老师范枕天,不说铁师娘,不说已经死去的雪柯姐姐,但说我的朋友柏昭和阿寒,他们陪伴了我很多年,我们一直是无话不说,无言不谈,而这次危险的出行,他们也一句怨言也没有。在大学时我和阿寒暧昧过,之后,她一直都没再谈男朋友,而柏昭,虽然看见美女就骚情,但我们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取向有点不明不白,曾经有一个名为郑垂天的男人,喜欢过柏昭,而柏昭待他也很好,而我们都知道,郑垂天是个gay。

这二十六年里,我喜欢过四个女孩,第一个,就是那个石燕子,虽然当时我把情书交给了班主任,但其实,我是喜欢石燕子的,我喜欢她笑起来脸上的小酒窝,喜欢她偷偷给我零食吃。我喜欢的第三个女孩,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陈影秋,她性格刚烈,最后导致了我们悲剧分手。而我想起来,心中有愧的人,除了石燕子,就是她,我们那时候都不懂事,很多东西都不懂,她竟然意外怀孕,我不得不带着她去医院堕了胎。这么些年来,我常常想起那个没生下来就死去的婴儿,他在天堂还好吗?在这个被诅咒的村庄里,看到那么多无法长大的婴儿,我就想起了我和陈影秋失去的那个孩子,不知道对这件事她怎么想,她还能回记起来么,堕胎后,我们天天吵架,导致她摔门而去,我们无奈分手。对于她的一切,包括堕胎,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但却也无法可想。

此生,我喜欢的第四个女孩,就是姜梨。她单纯,简单,但却执拗,在和陈影秋的恋情失败后,我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包容,学会了大度,学会了不去斤斤计较,而且姜梨要比我小很多,所以我们相处还算愉快,而我相信,我们是彼此深爱的。可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没想到她所在的民族,会将她牵扯进去。在听到那么多对姬后族的非议之后,我依然相信,相信姜梨是一个单纯而简单的女孩。这么多天来,一有机会,我就拨打电话,可是从没打通过。现在,到了深山里,没法充电,我们一个个的手机,都相继关机了,我们进入了蛮荒之地,进入了荒古时代。

我喜欢过的第二个女孩,我不会说出她的姓名,也不会说出我和她的故事,除非我死的那一天。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到底见没见过那样一个女孩,我和她的故事,是不是我所做的一场梦?

柏昭打断了我的神游。他总是在我神游到九天之外时将我拉回现实,我们彼此已经习惯了对方。柏昭拍了我一把,说:“又想什么呢?想美女?旁边就有三个嘛,虽然一个是太平公主,一个是光头尼姑,一个是不懂世事的小萝莉,但谁能否认她们是美女?”

阿寒踢了柏昭一脚,而勺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七那步一脸困惑地说:“小萝莉是什么意思?”

走在前面的西岳华,突然停下脚步,示意我们别吵,然后由他领头,我们隐入了路边一座废弃的小院子里。小院子破落而肮脏,我们站在小院子的木桩围墙里向外看,看见小奴隶拉着那辆巨大的两轮车往回走,而屠夫跟在他的身后,提着酒瓶,边走边喝。

我们耐心等待了一阵子,屠夫和小奴隶走远了。柏昭说:“快到中午了吧?我的肚子告诉我,应该差不多了!”

阿寒看了看手腕上的防水手表,说:“十一点半了,差不多了,我们去肉铺吧。”

我们沿着村庄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肚子饿得咕咕响。走过无数残破的院子,走过许多废弃的土坯房,走过一些荒草地,走过一些庄稼地,终于到了村子的另一头。那里,有一排土坯房子,开着些小店,有杂货店,有药店,还有肉铺。各家店铺里都没什么生意,老板们昏昏然在店里坐着。我们一眼就看见了屠夫的老婆,白天光线明亮,屠夫老婆又打扮了一下,看起来,竟然有些明艳动人。

屠夫老婆在肉案上忙活着,看见我们赶紧招呼,就像我们是买肉的顾客一样。我们走进肉铺,屠夫老婆说带我们进店后面去抬那几具尸体。原来这店铺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小院子曲曲折折,还分了前院和后院,前院很狭小,只摆了一张石头桌子,此外别无他物。那后院里是杀猪宰羊的地,里面一股腥膻味儿,到处都脏兮兮的,地上还有血水。我们跟着那屠夫老婆进了后院,她急匆匆地走着,说:“就在那间屋子里,就在那里。”

她进了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那屋子很小,也有一扇案板,案板上铺着一层白色的塑料纸。她揭开塑料纸,看着我们说:“看,这不是!”

可是我们望过去,案板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屠夫老婆一定是看见了我们的脸色,她也低头望向案板,突然脸色大变,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我说:“什么不可能?”

阿寒说:“什么快?”

那屠夫老婆一脸惊恐,颤抖着说:“那种透明的孩童尸体,收回来,要早早地煮熟,否则……”

柏昭说:“否则什么?”

那女人身体抖动得厉害,我们都听见了她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柏昭盯着那女人的裤子看,我才发现,那女人竟然尿裤子了。什么东西让她害怕,竟然怕得尿了裤子。一时之间,我们不禁也浑身不舒服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有西岳华不动声色。

阿寒走上前,正要将那女人拖出房间,我们突然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沉重,从前院一步一步走来,充满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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