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季风被花美男那一通你好我好的诡异电话,搞得寝食难安。
花美男虽然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加赖皮,但绝没有兴趣打电话只为了问他好不好。那显然不是一通趾高气扬故意来气他的胜利者的电话,花美男的语气,明明有着某种困惑、不安,甚至试探。
为什么?
小艾出什么事了?
邢季风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他拨了一通黎华庭的电话,侧面问候了各人,寒暄几句,没听出任何异常。他当然不敢直接问,万一惹来一场不必要的风波就不好了。很明显,小艾和花美男仍然在玩地下情。
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跟小艾有关。
邢季风玩着手机,号码都已经拨出去,打给花美男,却又及时掐断了。打开电脑,搜索着很早之前找到的艾沫惜的博客,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很遗憾,完全没有。
最近的一次更新是一张照片,海边,一栋木屋房子,一片沙滩,碧蓝的海水,水天一色。没有文字说明,只有一张图片。
邢季风拨打艾沫惜的电话,关机。
的确是出事了。
这两个小冤家吵架了吗?邢季风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一口,勾唇淡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事,竟然不是吃醋,就是觉得这两个小朋友很好玩。
他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安,连与重要客人会唔都显得心不在焉,眉头紧皱。秘书提醒他好几次,他才从神游中扯回来。
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邢季风再次打开艾沫惜的博客,居然有更新了。
还是图片。
图片上,不知道在哪里,一栋陈旧的大楼前,横七竖八地铺了些棉被,有许多人,站着,坐着,躺着。
类似的图片发了好几张,但都看不清楚那栋房子上写的什么字。
邢季风心中好笑,小艾在搞什么鬼?跑哪里去拍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记者。
他将这些图片下载下来,传给秘书:“把这几张图片给我查一下,看是在哪里拍的?”
很快,秘书有回话:“邢总,您真关心时事。这是苍县县政府。现在苍县正在闹山洪暴发,都发橙色预警了。”
邢季风眉头皱成个“川”字:“山洪暴发?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各大新闻头版头条,您不知道?苍县的路断了,还出动了部队抢险救灾,现在正抢修A市到苍县的路,那条路塌方了。情况不容乐观,最新消息是,塌方路段刚抢修通,不远几里的路段又被塌方堵了。苍县可能在地震带上,山体早就被摇松了,现在大雨还在下。”秘书把自己的想象也加了进去,给邢季风分析了个透。
邢季风查了些资料,给艾沫惜拨个电话,占线。他有些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晃来悠去,小艾现在不会是在山洪暴发的地方吧?这小姑娘到底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喜才算完?
他又拨了个电话给艾沫惜,这次通了:“喂,小艾?”
“是我,邢……季风?”艾沫惜还是没能直接把季风那两个字叫出口。
“你在哪儿?”邢季风直截了当地问。
“呃……”艾沫惜的脸火烧火辣,真的不好意思说在苍县,心虚得要命:“我在外面。”
“哪外面?”邢季风步步紧逼:“苍县?”
“你怎么知道?”艾沫惜惊异地问,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我是来玩的。”人家根本没问她去干啥,她已经心虚地自动掩饰了。
邢季风淡淡回答:“知道了。你保重。”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挂完电话,亲自去找了一趟文市长,绕三绕四,绕七绕八,扯一大堆,总归中心思想是希望文市长亲自关心一下灾区的人民。那里有许多被困的游客,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游客,已经成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
如果能在此时适当搞点大动作,有利于提高领导班子在人民群众中的光辉形象,也算一项被人民群众高唱赞歌的政绩。也许多年以后,人们再回想这件事,恐怕还要无比怀念心系灾区的文市长,云云云云。
那边空中管制,他的私人飞机过不去了。万般无奈,才想到了这一招。
“不是出动了武警部队吗?”文市长疑惑,一个商人怎么一下关心起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危来了?
“不够。您看,当时地震的时候,某总理亲赴灾区的感人场面至今被人称颂。如果您能亲自去一趟,估计连中央都会知道。”邢季风慢条斯理喝一口茶,尽管用的“您”字,却气质无比优雅。
“哦?你是要我出动军区的直升机?”文市长听明白了。
“这个想法不错,动静也很够。”邢季风仍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您要是不介意,我明天正好有空,可以陪您一起去。”
“小邢啊,你哪位朋友被困在那儿了?”文市长何等通透之人,几个回合算是搞明白了这位邢总的意思。
邢季风意味深长地笑笑:“上次谈到的那个投资计划,前景十分光明,只要那块地一出来,我们邢氏企业志在必得,您觉得如何?”
“哈哈哈,好眼光,不愧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眼界比国内的开阔多了。”文市长心情大好。
“那好,明天我来接您。媒体记者方面,我会安排。”邢季风礼貌起身:“告辞。”
夜已深,邢季风坐在桌前打开电脑,继续关注灾情,查看资料。他觉得小艾就像一块磁石,紧紧地吸引着他。到底是什么特质,一直揪着他不放?
漂亮?不是,比她漂亮的女人,何止一个。
聪慧?不是,她甚至迷糊得有点笨。什么事情不给她指点透彻,她绝对蒙头蒙脑,搞不清楚状况。
气质独特?这个东西太玄乎,不太好说。
只是因为,她是小艾。那个被他的车撞了却辩解责任在她的女孩,那个看足球看得张牙舞爪的女孩,那个听他讲笑话笑得歪东倒西的女孩,那个跟他相亲相得莫名其妙的女孩。
只因为是她,所以愿意,不需要太华丽的理由。
艾沫惜自从接了邢季风的电话,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在确定那次聚会的确是长辈安排的相亲后,她对邢季风就有说不出的歉疚。尤其是当邢季风知道了她和黎相宇的地下恋情,仍然那么温和而彬彬有礼,她更感觉像是欠了对方天大的人情。
艾沫惜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她在苍县的事,无论如何,她感激他的关心。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你保重”。最起码,在这个世上,她有肯为她连命都不要的爱人,还有祝福她的朋友。
其实她也很富有。她一直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雨还在下,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艾沫惜已经等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黎相宇的电话。
不是说一个小时一个电话吗?会出什么事呢?手机没电了?还是没有信号?又或是下雨路滑……不不,一定是没有信号或是手机没电,艾沫惜心慌意乱地想。
她主动拨了黎相宇的手机号码,不在服务区,又拨了于冬青的号码,也不在服务区。一定是了,一定是没有信号。
尽管她已经笃定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但莫名其妙心慌得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艾沫惜?”韩立见她有些反常,以为她害怕:“暂时不用担心,水位还没高到可以把主街淹掉……”
“是担心你老公吗?”江楠看出了苗头,见她每隔一会儿就接一个电话,说得甜甜蜜蜜。
艾沫惜望着江楠,点点头,此时她太需要有个人倾诉了:“他是个笨蛋,非要开车从大岩县那边绕到苍县来接我……说好一个小时一个电话,现在两个多小时了,都没个音讯……”
“从大岩县那边?”韩立惊声问:“那边的路太难走了……”
江楠立时一拍韩立,不准他再说:“不怕,再等会儿。这会估计在山顶上,上面没有信号的。再等等,不会有事的。”
韩立也醒悟过来:“是是,不会出什么事。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艾沫惜知道他们在安慰她,点点头,却仍然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每过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她悔得肝肠寸断,好好的,干点什么不好?去海边吼几嗓子,去酒吧喝一瓶,去KTV里唱一夜,哪一样不比跑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强?
更后悔一件事,不该告诉黎大少她在苍县。他那么冲动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
艾沫惜一时这样想,一时那样想,竟然比昨晚失恋遭了背叛还难过。
这一段没有消息的时间,艾沫惜坐在床上,一件事一件事地回忆,黎相宇的赖皮和吵闹显得那么可贵。有他的日子,过得又快乐又轻松,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只在她面前赖皮。
其实他从来都是那么爱她啊,为什么她一直没发现?总怀疑他的真心,怀疑他的居心不良,怀疑他有更坏的企图。
黎相宇,这个名字划过她的心尖,有些疼,有些暖,真实又梦幻。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把这个名字和她自己的人生紧紧联系在一起。
相宇,一定要平安,一定要。艾沫惜祈求着上天,真的觉得心脏快要出问题了,有时跳得太剧烈,有时又感觉根本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