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一次难以忘却的故乡行(1)
有诗叹曰:
一别四载返故乡,亲朋好友来拜访;
久别之情难诉说,喜见家乡变了样。
(175)归途探望亲姑姑
在上个世纪的那个1957年的暑假,我总是感觉得特别漫长,当时在心中里老是盼望它赶快早些开学上课。
因为,我在新的学期自己就将成为全县最高学府的一名学生了。从此以后,也就能亲自来到从小在那里生活过两年的旧地,我将会幸福快乐地在这度过这个宝贵的三年高中时光了。
那个时候,我简直就真有些像即将要出嫁的姑娘,快即要离开娘家时的心情一样。老是总嫌时间过得太慢,太慢……
其实,我在这个假期过得还是很快乐的。因为,我已经成为是解放以后王家的第一位高中生,并且还是荣获保送直升的呢。后来,我才知道,伊妹也和我一样是凤山中心校保送直升凤中的几个学生之一。
我和伊妹都是同年同时获得保送高中和初中这件大喜讯,真正是能为王家争了一口气,也为弟妹们带了一个好开头。因此,父母双亲和全家人那有不高兴和快乐的?!
1957年的暑假刚一开始,父亲就和全县所有初、高中的教师一起,全部都一块集中到容县专区,参加当年初、高中教师队伍中进行的那场触目惊心、轰轰烈烈的“反右派”斗争的政治运动中去了【1】。
因为由于妈妈还在产假当中,自然就不用到县城集中参加小学教师的“反右派”斗争,而独自留在了凤山初中的家里。
几个妹妹白天没有什么事干,就只好呆在家里玩;伊妹也像我一样又荣幸地保送上了凤山初中;小“肥仔”才又刚刚降生不久,也还在月中。因此,我们王家今年真可算得上是“三喜”临门了。
有一天,在全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便对妈妈提出原来早就想说的一件事情:
“妈妈,现在离高中新生入学报到还有十多天时间。我想利用这个时候回老家一次。因为,我离开故乡到如今已经整整四年多了。要不是利用这个假期的时间回去看看,恐怕以后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把这个想法跟妈妈一说,妈妈一听也就马上满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妈便给了点钱,叫我到凤山街上去买些糖果、饼干之类的食品,作为回老家去的一些简单的礼物。
我便选择了一个没有太阳的阴天,一大早吃了外婆做好的早餐后,拿了些简单的行李便告别了家人。独自走上四年前坡嘴村叶五哥带我们来凤山时,所经过的那条小路独自回去。
因为是独自一个人走路,行速也较快。走完九岐径,就沿着大寿、大康垌,再过三清地界之后,便淌过合江河,再经狮石岭脚,就离老家已经不远了。啊,可真算是一路顺风。大约到了中午时分,快回到了富新的坳背村附近。
虽然离开家乡才不过几年时间,在一路上所看见沿途村庄上的房子,大多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很少发现有新做的。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来凤山时正好就是冬至前后的时令。沿途上满田垌全都是些冬种作物。而到如今正当是处暑才过后不久,晚稻的禾苗正生长得绿油油一片。
此时,只见在田垌上全都是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社员,他们正在忙着抓紧给晚稻禾苗杀虫、施肥、耘田。全力以赴地夺取晚稻大增产。
快到中午时分,我己经回到了富新的坳背村。当我从坳背村往东边一眼看去,顿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九姑家那一座用石灰批刷白的新岭岗排的新屋。而后面老岭岗排在几十年前所做的那些老屋,还是从前那个老样子……
我决定先到九姑家逗留一下后,再回老家去。因为,还是正午时候,早着呢。于是,我独自一人便沿着那宽阔的田垌,漫步在那些弯曲细小的田埂上一直朝着九姑家走去。
刚刚走到禾坪时,一条凶恶的大黄狗看见了我这个生面人,便张嘴“汪、汪、汪”地狂叫了几声。
此时,九姑和九姑爷两人,正在那间小厨房窗户往外张望。发现有个陌生人在外面,便立即走了出来,大声地吆喝了几句正在狂吠的大黄狗。于是,那条大黄狗看见主人在吆喝它,便很听话地摆摆尾巴走开了……
在我的记忆当中,当年九姑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位勤劳俭朴、知家知世、通情达理、性格开朗、憨厚纯朴,且有浓浓兄妹亲情、并对我们这些侄儿晚辈非常关爱的一位好姑姑。
在我的记忆里,她每次到娘家来走亲戚时,往往一到里坡时便听闻到她那琅琅的笑声,和她说话时的特别语调。
于是,村里的大人们便总是说:
“一定是清川七爷那个‘亚纽九’来了!”。
我曾几次在博白县城的师范学校看到,当年父亲与九姑开玩笑的情景,简直就像是一对才十多岁的小孩那样天真无暇。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六十岁且已经子孙满堂了的老人。
有时候,我兴味盎然地喜爱在旁边专心地听他们兄妹俩,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倾谈小时候许多有趣的故事。好像他们老是有说不完的话儿似的……
我曾经听旁边大人说过,九姑是刚过十三岁就由我爷爷、奶奶一手包办,托人做媒,‘卖’到岭岗排去当起了童养媳的。因为,那时候的九姑还因为年幼不大懂事。于是,作为大哥的父亲就常会开玩笑似地耐心在开导她:
“亚纽九,你婆家岭岗排离家这么近,家里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只要我们走到三世祖岭岗大喊你一声,你准会听到便能立即跑了回来。总要比那些‘卖’去沙河、文江的姑姐要近得多了。多好的事情呀,还哭鼻子……”
也难怪,以往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封建婚姻,往往在出嫁前,都有要“哭三朝”的习俗。不哭人家反说你不留恋家人,是不孝,是忘记父母养育之恩呢……
此时,我正沉浸在对于往事的回忆当中……
我发现九姑爷正走到了我跟前,睁大眼睛仔细地端详辨认了一番后,突然惊叹地对我说道:
“这不正是亚东表弟吗?是刚从凤山回来的吧?才几年不见,都快长成大人了!”
说完,便把我拉进屋里去。
九姑见我进到屋内,满脸笑容地用她那双粗糙的手,不停地在我头上来回地抚摸了几下。接着,并用手上下量度起来,随后便高兴地说道:
“过去才是这么高,现在都长到这样高了;真是‘出种出代’,以后定会长得恐怕比我大舅还高哩……”
他们正在热情地接待我一番后。于是,九姑便突然之已经啊,可算附近便往屋后面大声地喊了一句:
“亚日,你们还不快点出来看看你表弟亚东呀!”
经过九姑这么一喊,立即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小和我一样的后生仔,和两个小表弟。
我一看便认出,这个后生仔不正是在小时候逢过年过节时,来村在一块玩过的“亚日”表兄吗?于是,大家相见并寒暄了一阵后,便毫不畏惧地像一对知心朋友一样,随意地交谈了起来。
从谈话中我才知道,他已经在去年八月份,就考上了新成立的东平四中,并取名叫做张世泽。那两个小表弟也已经上小学了。一个叫世怀,一个叫世东。
随后,世泽他也说说自己在学校的一些学习情况。并还说到,这间新成立的学校在各方面都还很简陋。其中,他还对我特地提到:
“去年元旦,在县城举行的第二届全县运动会时我也参加。但是,没有取得什么好的成绩,只是从参加比赛过程中向其他学校运动员学习,学习,捡捡见识罢了。”
此后,我便对他们讲述离家乡四年多以来,家中每个人的一些具体情况,还前前后后地向他们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他们听了都十分高兴。特别是,当说到又添了个小表弟“肥仔”时,九姑她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还一边滔滔不绝地在对“亚日”表兄他们说:
“你外公打上去一直是‘三代单丁’。传到了你们外公以后,便人丁兴旺了。这便是我们王家的风水好。而这风水,多少也传到了你们岭岗排张家来了……”
说到这些带点封建迷信的东西,九姑和九姑爷就显得特别来劲。随后,九姑爷还对‘亚日’他们说:
“你看,人家亚东表弟聪明又有用。现在已经是个保送直升高中的高中生了,你们的表妹亚伊也一样被保送直升初中。你们兄弟得要好好地向你表兄表妹学习。将来也读高中并考上大学去。以后就可以‘食闲饭’,不用在家整天风吹日晒雨淋地‘擂死工’了。”
九姑爷他似乎是把我作为表兄表弟他们的学习榜样,对他们这几个小孩进行理想前途教育呢。接着,他又继续说下去:
“外公家那里就是有‘风水’,你们的大舅是大学生,你们大表姐其贞、大表兄其中又是高中生。外公家就是代代都出‘读书种’……”
后来,九姑爷他又告诉我说:
“我们村张世祯今年在博中毕业,高考录取通知是考上了海南热带作物学院。他是我们岭岗排张家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后天,他就要去学校报到去了……”
随后,我便问九姑:
“大表兄张奇回来过吗?”
九姑告诉我说:
“他只是逢年过节时才有空请假回来一下。因为是在玉林沙田税务局工作,路途遥远,回来一次也的确不容易呀……”
我还清楚地记得,曾在一九五六年春天时节,凤中学校组织全体师生乘坐火车到玉林旅行参观时,曾在大府园旁边的玉林三中和我父亲相见过,我当时也正在场,就是那次见过他一面。
当时,他还赠送了一本硬皮笔记本给父亲,在上面还题写有字呢。后来,父亲又转送给了我。对此,给我的印象彼深。
……
要知道,村子上的人往往就都会有这样的习惯:
凡是那一家有客人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来看看。看了后,还会暗地里进行评头品足或发表一番议论。但是,大多数都不是恶意的。因此,这个村子上的人也不例外。
当时,我也并不知道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我记得,在解放前,九姑爷的胞弟张化仁老师正好就曾经在我们良村小学教书。于是,我随便向九姑打听一下他是否在家。因为我在家时就知道,化仁老师爱人称祖父清川公为七大舅。大家就有这么一种亲戚关系的。
后来,才知道她正是文江麻塘八老姑的女儿。她不正好就是我的表姑吗?因此,我便问随口问了一句九姑:
“化仁老师去那里了?”
当时九姑就告诉我说:
“到县城集中学习去了。刚才来这里的那个男孩叫世忠,明年才去学校读书。他手拉着的那个才学讲话的小女孩,正是他的妹妹小英。都是化仁老师的孩子……”
此时我想,化仁老师一定又是上县城,去参加全县小学教师的反右派斗争运动了。
到下午大约五点钟时,我就对九姑说:
“现在天色还早,且离家又近,就不用吃饭了……”
我就提出想要马上回去。但是,九姑她怎么也不答应,一定要留下我吃晚饭。随即便把我所带回的那个小挎包,拿去收藏了起来……
随后,九姑便在厨房中忙忙碌碌起来,我便与世泽他们在厅厦处玩……
吃饭时,我发现桌面上的菜还挺丰富的。有一碟鸡肉,一碟鱼巴,还有其他黄豆、花生之类……
当时,我心里便有些纳闷起来:
“真有些奇怪,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九姑她已悄无声息地偷偷杀了个鸡,但又闻不到丝毫半点鸡叫的声音……”
吃完了晚饭之后,就在将要离开时,我随便从袋子中拿了部分的糖果、饼干放在了桌子上。
九姑爷和九姑她们,一直送我出到禾场后,才走回家里去。亚日表兄便帮我拿着所带的挎包,一直从最近的小路送我回去……
一直走过石板冲看见了三世祖岭时,他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去。在临别时,他答应我后天在中午过后,再过来我们家里玩……
正是:
五七暑期把家还,昼思夜想常期盼;
归途探望亲姑姑,日斜西山方家返。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