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高三年级纪事〔中〕（8）
越批心中越糊涂
我还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班中举行的大辩论是以朱为能同学为对立面进行的。在实际上，在辩论的整个过程中，所树立起来的对立面，也就是所谓辩论的对象，就是“活耙子”。
在每次进行开辩论个时，要让这个“对立面”，也就是所谓“活耙子”端庄地坐在教室的中央，全班同学将所有的课桌搬动，围成一个长方形的圈子。
这种辩论会的全过程，就跟在高二年级时，插红、白、灰旗的那些批判运动极其类似。不同的是，比以往的更加尖锐和激烈得多了……
这第一次对朱为能同学进行的大辩论，从始至终我都在场。辩论进行得十分严肃。并且，在用词方面全都是上纲上线，上挂下联，有点像在土地改革时‘斗争’地主的那种气氛。所不同的，就差没有高喊口号和对被辨论者，实行武斗罢了。
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我真是一点也弄不明白。因此，这样一来，一时间全都把自己全给弄糊涂了……
到了第二次进行大辩论时，便轮到我的头上了。他们同朱为能同学一样，把我当成了坐在中央做为辩论会的“对立面”，也就是所谓的“活把子”。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我坐在全班所围成的大圈子的中间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和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说得清楚的……
顿时之间，我只是感觉得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都快将要轰鸣起来，心里在“扑通，扑通”地急速地跳动着，心里在暗暗地想：
“完了，完了，完了！这辈子算完了……真是不知道，我怎么居然会走到了今天的这种地步呢？我当时真一点也弄不明白，这倒底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的啊？……当想起在运动开始时，我还是一位组织这次开展运动的班中积极分子之一。可是，转眼之间才两个星期，我反倒变成一个被人批判，又是坐中央的‘活耙子’了。真是难怪俗话所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我现在连两个星期还未到呢……”
此时，在我内心里，正在暗暗地胡思乱想着……
当时，辩论时在我的发言中，每次当我刚要说完，教室里立即就热闹了起来。于是，便会总是有两、三个人同时站立起来，在争先恐后地争着发言。并且，他们每个人的发言，全部都是冲着我来的……
其中，有的人说，在我的大字报中，所说的那些都是典型的“右倾机会主义的谬论”；有的人说，在我写的大字报，都是“恶意地攻击三面红旗”；有的人又说，我顽固地“站在资产阶级立场，替‘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鸣冤叫屈’”等等……
这那里是像在辩论，简直是在拿我进行批判和斗争。
此时，我站在教室的中央，连一句也听不进去。甚至有好几次站了起来，想要进行必要的反驳和申辩，甚至解释。可是，他们硬是不让我有机会说话，只是让我低着头，静静地听他们进行的反驳和批判……
后来，团支部书记林宗扶同学，反而采用“双关语”在班上说道：
“王飞同学所写的大字报，写得很‘好’。他在大字报中所说的这些问题，不光他有这种看法，我们很多人也有同样的看法。现在，让大家开展辩论一下，分清是非，对提高认识，都是大有好处的……”
听他这么一说后，我只得硬着头皮，勉强地听下去。
但是，其实并没有一个同学的发言，是令我信服的。他们所说的这些，难道我还不懂得吗？
当辩论会结束之后，我反而十分恼怒地在教室外面，便当堂对团支部书记林宗扶同学质问道：
“怎么会这样啊，只要我刚一说，大家就轰起来。要是当初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沉默寡言地不写大字报了。你看，不少同学在大字报中所写的内容，都和我写的基本上是大同小异。要说不同的，便是我的大字报写得比较深刻，文笔更为引人注目而已罢了……”
当时我说完了后，他还是一边扳着脸，一边冷冷地回答我说：
“王飞，每个人在这次运动中都要经受教育。特别你是一位团员，又是干部，更应该在运动中经受锻炼和考验……”
于是，我便当场毫不客气地进行反驳他：
“啊，难道真的要把一个人说成是反动的，再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再让他进行尝尝当反面人物的滋味。这就是对他的‘教育’，也就是对他的‘锻炼和考验’吗？”
正是：
为能首当活耙子，气氛如同斗地主；
再次轮到自己头，越批心中越糊涂。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