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首次返乡务农记(上)(4)
热情周到来招呼
当辞别了家里的人以后,我也不再路经学校的大前门,以免遇到学校老师不好意思。而是独自一人,经过学校后面大沙岭,再返回老家去……
不一会儿,我便踏上了四年前首次回老家的时候,也就是在九年前,坡嘴村叶五哥带我们前来凤山时,所经过的那条小路回去。
因为,当时我只是在低头不语在顾着赶路。因此,这样地行走起来的话,速度自然变得也较快得多。
于是,我便一路顺风地经过凤山垌,进入九岐径,再沿着大寿、大康,走过了三清地界以后,又淌过合江河,再经狮石岭脚时,大约才是刚刚过了中午时分。此时,已经将要快回到富新的坳背村附近了。
虽然,时隔九年之久了,一路上所看见沿途村庄上的房子,和1957年暑假回来那次相比较,多数己变了个样。
只是除了很少有新做的之外,许多土坯瓦房己经是破旧不堪,有些村子上的房子,被拆毁得只留下了一些残破旧墙的遗址……
过去,所看到沿途上山岭那些高大松木,现在只留下一棵棵被砍伐后的大树的残留下来的木头了。那些茂盛婆娑的松林,更是再也难看得到它们任何的一点踪影了。
不用再去多说便也能够知晓,这些惨状一定是1958年,在全民大钢铁的时候,为了烧炭炼铁的需要,而惨遭砍伐之后所残留下来的迹象。
我还清楚地记得,九年前第一次来凤山那阵子,正值是冬至时令。沿途满田垌全都是一片看不边的郁郁葱葱的冬种作物。
而到如今,才刚是立冬时节,晚稻也是刚刚才收割完成不久。可是,田垌上,到处都看到社员们正在忙着抓紧整地和犁耙田,赶着烧制冬种需要的肥料。
此时,他们正在全力以赴地争取今年冬种作物能有个好的收成,以度过明年即将来临的“四月荒”……
快要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己经回到了富新的坳背村了。
我从坳背村往东边一眼看去,顿时之间,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九姑家那一座用石灰批淌白的新岭岗排的新屋屯。所不同的是,由于时间的消逝,被雨淋日晒的缘故,再也难有前几年的时候那么雪白了。
在后面的老岭岗排还是从前的那个老样子。可能是,因为已是几十年前所做起来的那些老屋了,所以发生变化也不是很大。
我决定,首先得到九姑家里坐坐再回老家去。因为,此时也还只是到了正午时候,天还早着呢。于是,我便独自沿着田垌当中,那些弯曲细小的田埂一直向九姑家里走去。有时候,为了避弯取直,干脆从己收割了的晚稻田中经过。
在走到了禾坪的时候,又是四年前看到的那条大黄狗它看见了我这个生面人以后,便张牙舞爪地“汪、汪、汪”地狂叫个不停……
这时候,在小厨房正煮芋头做中午餐的九姑,从窗户往外看见有个陌生人。于是,便立即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声地吆喝正在狂吠的那条大黄狗。
当时,大黄狗看见主人正在吆喝它的时候,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童一般,摆摆尾巴乖乖地便走开了……
九姑在我的印象当中,是一位勤劳俭朴,知家知世,通情达理,性格开朗,憨厚纯朴的一位好姑姑。
同时,她不仅具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浓浓的兄妹情,且对我们这些侄儿晚辈却又特别关爱有加。
但是,几年不见以后,她显得要比过去衰老了许多,头上也长出了白发,面额上已经有了老人斑,并且当门牙也少了一颗……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所见到几个姑姑中,她和沙河长远那个身高体壮的十一姑相比较,在性格上都是属于开朗话多的那种类型的姑姐。
在很多时候,只见她每次去到我们家时,往往一到里坡,便能老远老远就能够听闻到她那琅琅的像铜铃似的笑声,以及她说话时的那种特有的语调……
于是,村子里的大人们往往便会说:
“一定是清川公家的‘亚纽九’来村了!一定是清川公家的‘亚纽九’来村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又自然回忆起,村上大人们谈起父亲与九姑那难以离异的兄妹深情。
特别是,他们那开堂大笑的情景,简直是一对才十多岁的小孩那样天真无暇,全不像是一对五、六十岁,头已花白,已子孙满堂的老人样。
此刻,我脑海里似乎又涌现,并曾听旁边大人多次说过的,关于他们兄妹俩在小时候的许多有趣的故事:
我九姑是刚过十三岁的时候样,就由我爷爷、奶奶一手包办,托人做媒‘卖’到岭岗排的。可能是由于当时九姑年轻大轻,还不大懂事的原因。
于是,作为大哥――我的父亲,就曾经开玩笑似地开导过她,说:
“亚纽九,你婆家岭岗排离家这么近,家里要是有什么好吃的,只要我们走到三世祖岭岗大喊你一声,你准会听得到,就能够立即跑回来。比那些‘卖’去沙河、文江的姑姐要近得多了。多好呀,还哭鼻子呢……”
的确也难怪,当年那种包办的封建婚姻,在出嫁前都有要“哭三朝”的习俗。不哭人家反说你不留恋家人,是不孝,是忘记父母养育之恩呢!
我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此时,九姑已经走到我的跟前,睁大眼睛仔细地端详辨认了一番之后,便突然说道:
“这不是亚东表弟吗?是从凤山回来的吧?四年多不见,都长成大人了!”
说完了后,便把我拉进屋里去,还顺手牵羊般把行李袋也都拿了下来……
于是,九姑便满脸笑容地用她那粗糙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在我的头上来回地抚摸了几下。然后,又用手上下比度起来。
随后,便高兴地大声地说:
“前几年才是这么高,现在又长高了几寸;真是‘出种出代’,以后定会长得恐怕要比我大哥还高哩……”
她亲热地亲呼父亲为大哥,我还是首次听闻到的。随后,我从行李袋子中,把从凤山用家里的购物部和粮票买到的糖果、饼干拿了部分出来给九姑,让她好在村子上进行分发。
这个时候,她突然往屋后面大声地喊了一句:
“世东、世怀,你们快出来看看,你表哥亚东刚从凤山回到!”
经九姑这么一喊,便从里面走出来两个比我小些的后生仔。
我一看便认出,这两个后生仔不正是前几年回来,见到的那两个小表弟吗?开始时,他俩见了我还显得有点面腆。
大家相互寒暄了一阵以后,后来,大家便毫不畏惧地,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般地交谈了起来。从谈话当中,我便知道他们也一样上了村子上不远的一间小学读书去了。
于是,我便向他们如实地讲述,自从上次回过一次以后,在这四年多来,家里每个人的一些具体的情况……
听后,九姑便似满腹牢骚一般地唠唠叨叨说了起来:
“唉,都怪大舅,在解放前三年却偏偏回家耕田种地,白白捡了个地主当。至此,便影响到了你们的前途……”
“九姑,世泽去那里了?”
随后,我便有意用另外的话题,把这个不愉快的谈论的话题引开……
“噢,你世泽表兄,在前年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以后,就到县林业局做事去了……”
九姑她把世泽表兄毕业后的去向告诉了我。你可要知道,当年村上人总会把外出工作,都是爱称为出外“做事”。
不一会儿,屋内便陆续地进来了好一些人。
要知道,村子上的人就往往都有这样的一个习惯,凡是那一家有客人来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前来看看,揍揍热闹,一块议论议论。同样,这个村子上的人也不例外。但是,我却并不介意他们正在议论些什么。
快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说天还早,离家又很近,就不用吃饭了。可是,九姑她怎么也不答应,一定非得要留下我吃晚饭不可。
于是,和四年前那回一样,九姑又把我所带回来的行李给收藏了起来……
吃饭时,我发现桌面上只有一碟鱼虾干,还有一碟是用大乌豆煲汤后,将煲好了的豆,再炒一下便算是上等菜了。最后一碟,便是青菜……
从桌面上所摆的这些家常菜看,我便知道现时的农村生活的艰难了。那能再像四年前的那次回来的时候,能杀鸡,有鱼、有肉、花生之类招待我,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唉,真是时过境迁矣,也着实难怪!
和我一块同桌吃的,除了九姑和两个表弟,一个表妹外。还有九姑的家公。我的亲家爷,一个将近七十多岁的农村老头子……
席间,大家一边吃,一边客气一番。后来,我便小声地问起九姑:
“我九姑爷他去哪里了?”
九姑便一边吃,一边对我小声地说道:
“你九姑爷担糠到沙河街卖,早上就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见回来。不知能否卖掉?”
“怎么还要担糠卖?是不是家里没有再养猪了?”我随便地问了一句。
“这个年头,连自己都难养活,那能有能力再去养猪喂狗?”
九姑似乎对当前的农村现实,很是不满意一样,便发起牢骚讲起怪话来。
吃完晚饭以后,世怀大表弟便帮我拿上行李,一直从最近的小路送我回去。等到过了石板冲以后,当看见三世祖岭时,他才返回去……
正是:
一路顺风半日路,午后回到九姑处;
全村老少挤满屋,热情周到来招呼。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细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