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四,掸尘扫房。
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举行过灶祭后,便正式地开始做迎接过年的准备。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
远近的房舍如同蒙上了恬静的面纱,在朦胧的光线中,太阳喷薄出无限生机,将隐没在山间的山河村显露出来,使得整个山乡沉静在一片寂静祥和的氛围之中。
茅舍春回事事欢,屋尘收拾号除残。
吱呀、咣当……鸡鸣佛晓,已有几户人家早早推开木门,将桌椅板凳,大架子床都抬到井边去刷洗。
干干净净好过年,趁如今人手足,吴惠指挥着容嬷嬷、精瘦小斯、护卫收拾老母亲的老屋。
吴惠也找来一块抹布,垫高脚尖,擦着高处的木窗。
看着她摇晃的身子,怎么看怎么危险,容嬷嬷心惊胆战的,“七太太,这等活您干不得,让老奴来罢”
“无事,干的来”她不是生来就是人家的姨太太,小时候,自家兄弟懒得紧,还不是她帮着娘亲。
“哎呦!我的闺女,仔细我的乖孙呐”吴阿婆看着屋子拾掇得越发亮堂,笑呵呵的,赶紧抢过她女儿手里的抹布。
“阿娘,你紧张过头了”吴惠轻跺脚,软着嗓音嗔怪,十足的小儿女情态。
“七太太,您便听老太太的吧”
“您身子如今可是金贵的很,磕不得,碰不得,干这活着实不妥当”
“是呀!这粗重活,小的最拿手,让小的来吧!老太太亦甭来凑热闹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
吴惠也知如今有身孕,不比往日,在几人的劝说下,丢了抹布,“罢了,我出去走走”
“使不得,使不得”容嬷嬷拦了她,“哎呀!七太太,您如今不是一个人,更需要保重身子啊”
容嬷嬷是特意派来照料怀孕了的姨太太,若是出事,还不是拿她是问,现在岂会不紧张,恨不得这孕妇日日躺床上。
“老妈妈,我仅是在附近看看,如何不保重身子了?”
“这山村乡野的,您又不熟悉,有啥好看?”
“我生在这地儿,长在这地儿,岂会不熟悉?你无须如此紧张”
“这乡间村里都是相熟的,你就随她出外走走吧”吴阿婆最看不得有人忤逆她家闺女。
“这……这小山村最多狼豺虎豹出没,若是有个好歹,磕到碰到,或遇见个坏人”容嬷嬷突觉自己说错话,自掌嘴巴,又啐了口唾沫才道,“老奴该死,……万一,老奴担当不起啊”
……
吴惠开始还软言软语地开导真心对待自己的容嬷嬷,这会却没了耐心听她啰嗦,收敛了笑容,马上摆起做主子的架子,红润的脸蛋儿绷紧,冷似冰霜。
“让开”声音大了些,透着不容违抗的命令,做了大户人家姨太太多年,早已习惯如何命令人。
容嬷嬷为自己说错话而懊恼不已,又被往日还算温和的主子训斥,一时吓得连退数步。
吴惠乘隙闪出了门。
容嬷嬷刚想拔腿去追,便被吴阿婆死死拉住。
心里始终憋了气,容嬷嬷扬起下巴恶狠狠的瞪了眼精瘦小斯,责怪他不拦着。
精廋小斯无辜的很,男女授受不亲,他岂敢去拉姨太太,他老爷不得剁了他的手。
“你莫怪这位小哥,随我闺女去罢,日日闷在家也不是事,这村里,她熟着呢”
人家亲娘都不管,她再理会就过了。容嬷嬷重新扬起笑容,“罢了,罢了,咱接着收拾屋子吧”她可不敢对老人家动气。
三人尽心尽力,屋顶、墙壁、地面反复打扫。灰尘、蛛丝了无痕迹,陈旧凌乱的老屋变得井井有条。
吴阿婆持着拐杖,站在门前,满意的频频点头。
这窗子、家具被擦了一遍又一遍,瞬间焕然一新,竟泛起亮堂堂的光泽,有了几分窗明几净的感觉。
懒扫蛛丝,日积月累的,屋顶结满了蜘蛛网,网丝黏满飞蛾、蚊子……,黑乎乎的一大片,看着恶心,清除的也辛苦。
吴贾氏后仰着脖子,用细棍将蛛网挑破。屋大房子多,仅她一个妇人打扫,这辛苦不必说,难免骂骂咧咧的。
顿时满屋子的污言秽语,倒挂在墙壁的蜘蛛或许也烦了她,顺着棍子爬下来,找准位置,对着她吐口水。
眼睛瞬间火辣辣的痛,水泡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整张脸。
吴贾氏黑着一张脸,只是溃烂的看不清,放下棍子,想赤手捏碎那寡妇蛛。
那蜘蛛反应也是快,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吴贾氏忍着痛,瞪大原本就细小的眼珠。视线触觉到蜘蛛时,又被喷了一头的蜘蛛丝。
用对待梅蕊那般气势,吴贾氏燃起一股邪火,对着掉在地上的蜘蛛一顿猛踩。不小心踩在棍上,嘭一声,翻了个跟斗,滚了一身的蜘蛛网和虫子的尸体。
寡妇蛛早消失在黑暗处。
吴贾氏气急败坏的出了屋,却见她家婆婆陈旧的老屋像是被翻新一样,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身上邋里邋遢的,逢头垢面的撞开了吴阿婆的房门。
容嬷嬷眼神可能不大好,又由于心里的气未消,对着跟前的疯婆子一通乱骂,“哪来的乞丐?竟来这穷山辟野乞讨”
“瞎了你的狗眼,你个狗奴才,看看我是谁”吴贾氏掀开垂下的还油得发腻的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网丝。
獐头鼠目的脸发紫发黑,流溢绿色污水,臭秽不堪。
容嬷嬷忍不住的搜肠刮肚,酣畅淋漓的吐了吴贾氏一身,昨夜吃的晚饭亦不放过。她主子的大嫂何时变得如此可怖?
屋里三人听见动静,出来一看,也禁不住一顿狂吐。
护卫早年跟他家老爷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顾不得吐,眼疾手快的把门栓上,拒恶心的妇人于门外。
“气死人的贱奴才,你好开门”吴贾氏提起手来奋力捶门叫嚣,“你个老不死,这把贼骨头,待你女儿走后,定教你粉骨碎身”
吴贾氏本是打算命三人替她打理卫生,竟这般不被待见,她在村里是蛮横惯了的,何曾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如今岂会不气。
咚咚……一阵阵粗鲁的踹门声,此起披伏,屋里依然无人应答。
吴贾氏见无人理会自己,对着木门吐了口痰,才嚣张的走了,回到家也不急着处理那张老脸。从屋里抬出一张椅子,坐在院子,又开始新的一轮骂。
“狗奴才,没脸面的下流东西,敢嫌弃老娘,也不撒一泡尿照照,给老娘配茶递水都不配”
“那惠娘的良心被狗啃了罢,养些个奴才,胆敢欺负她的好嫂嫂”
“天理何在啊?辛苦看大的小姑,竟如此没本心,也不懂孝敬她的嫂子”
……
吴贾氏一声吼,村子震一震,只是不再有人围观,大伙都忙着呢!
不曾有人慰问自己一声,骂的喉咙出火的吴贾氏方罢。
冬日的村子,缺少了绿树如荫的点缀,显得有点破败,村民都缩在屋里忙活,也就显得更冷清。
吴贾氏口中良心被狗啃了的吴惠,侧耳倾听着冬天里风的吟唱,那景色、那声韵、那一瓦、那一房,竟恍如隔世。
曾几何时,她还是个疯丫头,终日游走于这穷街陋巷,而今却是几个娃的娘,岁月不饶人呐!
吴惠举目四眺,望见不远山坳处,一片丛林掩映中露出一间格格不入的土屋,于是加快脚步朝山坳走去。
这村里村外的,大伙热热闹闹打扫卫生,迎接新年,村东定然也不会落下。
屋子是新盖,平日又是用心打理,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本来无须多费心再去收拾,却见别家妇人,跳下跳下,进进出出,个个忙得像旋转不停的陀螺。梅蕊岂会甘心落后,她跟大圆脸的小家总要是最好的。
应付似的,随意喝了几口粥便忙开了。
庭院前后、屋里屋外彻底的打扫一片后,梅蕊将堆放在门前,一时派不上用场的锄头、粪桶、镰刀等农具小心翼翼地拿到柴房角落放好,等来年再用。
往日以‘男主人’自居的孙少恩也不闲着,将堆在院子里,已风干的木柴全部送到柴房摆放整齐。
想起昨晚升火时,烟老往回倒,柴火烧的也不顺畅,还被烟熏得涕泗横流。孙少恩便斟酌着如何清理这烟囱。
小时候家里烧的是柴火,也是有这种砖头砌筑的烟囱排烟,因年纪少,却是没亲手清理过。如今要自己动手,还真是无从下手。
梅蕊放置好农具,见她不知痛的扯着发丝,也不知断了几个,“有啥想不通的何不问我?糟蹋这发肤,专学些不好的”
见地上几根青丝,梅蕊痛心疾首,犹如割的是自己身上的肉,对着那张圆脸一顿揉搓。
“扁了、扁了……“孙少恩挣脱出被揪着生痛的脸颊,”梅子姐,好痛“
“你若是知痛,岂会楸着这发不放“梅蕊示意她看地上,一一捡起,小心藏好,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做不孝的事。
“我一时不注意就……“
“方才想的何事?如此纠结“
孙少恩瞄了一眼屋顶,“我想清一清那灶突,昨晚烧火不顺畅,熏的小黑热泪盈盈的,还流了口水“
小黑那是馋的流口水,梅蕊嗔了她一眼,着手准备清烟囱工具。
先是抓了一把禾秆草,捆成灶突大小的,绑在竹竿上,成了长长的笤帚。
“用这个,伸进灶突,沿着内壁,上下拉动“梅蕊示范一遍,转身下了地窖,看看是否要收拾的。
孙少恩举着笤帚爬上屋顶,按梅蕊说的,将竹竿伸进灶突,上下捅。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往下推是不在话下,往上拉时,一粒粒烟尘飘起,就够呛。
烟垢瞬间朦胧了眼,黑乌乌的狗爪子对着脸就是一通乱抹。
一会功夫后,孙少恩丢了笤帚,埋头看是否已干净。一个滑溜,圆滚的脑袋钻进了烟囱,怡然卡住不动。
像个鸵鸟似的,屁股朝天,前后、左右晃动,憋足了气,费了好大的劲儿,圆滚的脑袋才从烟囱里拽出来。
三下一停的敲门声,有规律的骤起。
孙少恩从半高的梯子跳下,气喘喘的,拉开门闩。
门一打开,黑兮兮的一坨,屋外的女子经不住吓,一个踉跄。
眼看着她就要倒在门槛处,孙少恩矮了身,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
咸猪手忍不住轻轻捏揉一下,手感柔腻、酥腻,贴在手心的红果子被刺激的很快变硬。
有身孕的身子敏感的很,一阵麻痒难忍,难以形容的快感在心头涌起。
吴惠死死的攥住手中的帕子,她只是照她阿娘说的话,找到村东的这户人家,想当面向救她娘的人道谢,却不曾想会遇到登徒子,还被人轻薄。
哆嗦着身子,瞪着眼前黑溜溜的生物,散发着冷气。她虽是做人家的妾,也不曾有人胆敢如此对她不敬。
跟前年轻的妇人,体态丰腴圆润,风韵十足,寒冰般深邃的黑眸却闪着冷光,像冰刀般将要割破她的喉咙。
孙少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妄诞的事,正懊恼不已时,梅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