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坊。
晚春花已盛放,暮天晴朗。
可大家的积极性却像冬日的落叶一般精神不起来。
他们起早爬半夜,制作出的琉璃,还没卖出去一件。
已经有人等不及去问了坊主玟玉,里正申申,两位主事之人的肺腑之言,被听成模棱两可,于是便似油锅里洒了水,崩的到处都是。
这还不算什么,又一桩糟心的事也接踵而至,不过,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小麻烦事。
申申怀孕整整五个月了,玟玉不许她去琉璃坊,但是可以出门,不过反复强调不能走太远,不能在别人家待的时间太长。
申申知道,他一切都是为了自个和孩子,但却觉得这般不自由,和那一拱一拱爬啊爬的毛毛虫差不多。
而化身为蝴蝶,得等坐月子以后,还得几个多月呢。
申申今儿个也不打算去串门,玟玉去了琉璃坊,她自个就在院子里溜达,脚不舒服了进屋躺着,太累了起来看窗外,麻雀唧啾啾啾的飞过来,申申特别想和麻雀一样可以随时飞越千山万水。
“申申。”
申申转身:“张爷爷,请坐。”
申申听话,来客人都让自个倒水,但张爷爷她得招待。
“坐吧,申申,”张爷爷接过白水,忧愁道,“儿媳妇不检点,是儿子的错,可我的两个孙儿至今见不到,唯有他们和好。”
申申道:“张爷爷,您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呢?”
“张爷爷想让儿媳妇回来,虽说她和那个男人被逸天抓到了,逸天也娶了郡主,他们俩也算扯平,也就不会互相嫌弃对方了。”
申申听着怪别扭。
这是扯的平扯不平的事吗?
但申申也没接话,要来的不是老人,她肯定是要撵走的。
“孩子。你听爷爷说话吗?”
“啊,听着呢。”
“爷爷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就想看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分崩离析我心里实在难受,你帮帮爷爷,爷爷会非常感激你的。”
申申“唉”一声:“不是我不帮啊,是我这孩子,成天闹我,不许我管这管那,有时候,我都控制不住自个,他不让,我不也得依着孩子吗?”
“孩子,你是里正啊。”
“张爷爷,里正呢,管这个村庄,当然也会管家长里短,但是呢,家家的经还是得自个念,我一个外地来的,怕你们听不明白。何况,我现在啥情况,琉璃坊都去不了,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家养胎,每天出门不超百米,在别人家待半个钟头就得回来。说句肺腑之言,我饭也不做,院子也不扫,像个大懒虫,五脊六兽为的还不是肚子里宝宝结结实实吗。”
张爷爷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提,“到时候要么觉得生了,让玟玉通知你张奶奶,张奶奶给你接生。”
申申想,张奶奶多大岁数了,眼神不好,手还哆嗦,她可信不着。
“谢谢张爷爷,这事不急,还早呢。”
“就怕你们这些后生,整天挣钱挣钱,啥都忘了,我们可不得提醒着。”
张爷爷喝了白水就走了。
玟玉回来做了午饭给申申吃,睡了午觉,起来和申申说会话,精神精神,正要去琉璃坊,申申余光看到窗外有人,一看,竟然是钱雪。
钱雪张牙舞爪地喊道:“沈申申,沈玟玉,滚出来磕头赔罪,要不然本姑娘跟你们没完!”
玟玉让申申别动,自个出去,问钱雪:“你刚才说的话,听过思考了?”
“我男人差点被你打死,没要你的命是我仁慈,磕头怎么了?”
“你男人做了什么,他说了吗,我没一脚把他踹死是我仁慈。”
“他不就是问你媳妇我的下落,人一着急,冲动怎么了,你就下那么重的手,他在医馆躺了半个月,郎中说,他这辈子都下不了地了,要不是你用力踹他,他能从马上摔下来么?”
申申听着不出来,不是她性格。
“钱雪,你男人有错在先,当时他已经威胁到我和腹中孩子,我的男人就是弄死他也不用偿命,你凭什么让我们赔罪?”
“他不能动,我这辈子都毁了,我来讨个说法,不应该吗?”
“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他为什么从马上摔下来,你可亲眼看见。”
钱雪“我”了两声:“自个男人的话不信,还能信谁?你们别想这事过去。”
申申道:“你来了,就肯定不想走了,不就是想闹吗,闹吧,让街坊邻居都听到。哦,对了,还有一百多个人在琉璃坊,你在这闹完,再去琉璃坊,实在不行,你再去镇里,县里,州里,闹得天翻地覆,若是不嫌累,你还可以闹去皇宫。”
钱雪似乎忍耐的不行了,“沈申申,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我和张逸天都说好了,今天你和你男人要是不道歉,他就差衙役带走你男人,我看大刑伺候伺候舒服,还是现在道歉划算。”
玟玉道:“张大人在做官这事上,刚正不阿,我不信他会对我屈打成招,倒是你会买通牢头让我吃苦头。”
钱雪道:“我有理说理,有事说事。我还有孩子,我没有那么卑鄙,你们说和你们无关,我不相信,这事就得查个清楚,其实还用查吗?你何必一定要去坐牢,把怀孕的妻子扔家里,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毕竟我男人也有错。”
申申道:“相公,咱没错,咱不认错,千万不能,若张逸天来,我跟你去,县令大人肯定还我们清白。”
“申申,相公自个也不害怕,你这一说,相公心里就更有底了。”
钱雪以为,吓唬吓唬,要有牢狱之灾,这两口子就得认怂,没想到,还是这么硬气。
这事,查出来未必对自个有利。
张逸天已经不是她姐姐丈夫,犯不着为他们出头。但是,自个男人那样了,她也不能忍气吞声回去。但她必须找个由头回家才行,孩子还吃奶呢。
“今天我自个来,你们欺负我,等哪天你们就笑不出来了,别得意!”
钱雪离开之后,玟玉扶申申进屋,申申忧心忡忡:“只怕这事真的没完,咱们都得小心行事。可小心恐怕也不行啊,这小两口存心整咱们。”
“不怕不怕,相公保护小蚂蚁,相公不会有事,小蚂蚁也不会。”
申申虽然害怕,还是让玟玉赶紧去琉璃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