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妞儿,让我亲一下可以吗?”他两只胳膊已经按住了柱子,距离越来越近,完全把我包围了。听,扑通扑通,他的和我的,正如斯特第一次递给我小纸条时一样的心跳,我的和他的。那是爱的萌芽期最好听的声音。
“那方雪呢?”在做决定之前先把心中的困惑解开。他不仅和我闹的开,和方雪也是有说有笑又打又闹的。方雪个子较高,人也白净,坐在班里的后排,还别说和萌爷挺般配呢,其实萌爷也不矮,体型瘦不太显个子,坐在前排也不觉得挡后面,而且他俩有时候闹的“尺度”更大呢,甚至有一次还把方雪闹哭了。
“和她那都是闹着玩儿的。”他解释说。
哦,原来是闹着玩,说不定和我也是闹着玩儿呢,男生和女生的想法就是不同,他这样解释以为清白了,而我却理解到了更多的意思。
“别这样啊哥,一会儿该来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开始找借口,总之,宁死不从坚守初吻!
“就亲一下,一下就好。”他有点激动,胳膊也开始小颤抖。其实我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曾几何时我不是像他一样特别希望能和斯特有个紧紧的拥抱,哪怕一下就好,这是对喜欢的人最真切的情感愿望,可是他的拥抱终究不属于我。有天晚上我去画室的早,天也黑的早,画室没开我灯以为没人,推开门,黑暗中的两个身影站靠在窗户边环抱着,然后那个女孩儿的头慢慢向斯特靠近……我没说话迅速转身跑开了,多希望自己看错了,但画室除了他们俩在拍拖就没有别人了,我不知该跑向哪里,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挖空了一样,瞬间没了支撑,没了幻想,没了斯特,跑着跑着撞到人都没理……高中毕业看到斯特,多么想和他抱抱,抱抱就分别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可我终究没有靠近他一步,只是心在疼,眼在笑,互相珍重道别,终究连个拥抱都没有,只有骑单车时抓过他的衣服,骑摩托送我回家时匐过他的后背,从微笑着说保重到现在整整十年,十年未见。
“对不起,我……”虽然内伤严重,但是对于喜欢了六年的人来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新欢旧爱都是肉,我不是用情不专一的人,也不会身心不一。
“为什么?”他很受伤的样子,可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吧。
“如果顺利,这个暑假过后我们都要上大学了,就算在一起,也是异地恋……”虽然我思想比较幼稚,但是对于感情有时候还真是显得特“成熟”,异地恋我都能想的到,深谋远虑啊,至于对斯特的恋恋不放,我没说。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坐车见面的。”
对于我这种贫农条件,还真没想过高攀有钱又帅的萌爷,他其实不算特别帅,只是长得白净穿着整洁,俗话说一白遮十丑,他就是那种类型的,我还给他个封号“小白脸”,他挺介意的。萌爷家也在县城,以前听同学说起条件不错,妈妈开了一家餐饮公司,听的我觉得整个就是一高富帅。可是他了解我家的状况吗?一定不了解的,所以才这么说。
“那让我亲一下,或者答应我好不好。”
沉默……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每当拒绝别人,我内心也很抱歉也很纠结,但是我不得不拒绝,而且要狠狠的拒绝,斯特的影子如同日本侵略中国一样占据着心脏根据地,而我还没取得“八年抗战”的胜利。每次拒绝,又让我想起之前拒绝过的所有男孩子们,第一个被拒的人是初中那个“吃螃蟹”的人,他体型非常胖,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滑稽啊,虽然那时候和斯特还没发展那么深的感觉。接着是贞星,也有点胖,他也曾经坐在我的后座,可能是我拒绝的太过分了,也可能是他的原因,总之自从他表白被拒后我们俩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后来我特别愧疚……
“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多少次的拒绝才使我逐渐掌握了说“不”的技巧,仅限爱情。
“那亲一下,就一下好吗?”他恳求道。
“不好……对不起”我把脸别到一边,那时候我真的真的很保守,尤其在感情和对异性的肢体语言上。我要保留初吻,只有给将来的老公才安心。可是现在这个节操碎一地的时代,谁还在乎那个?
他颤抖的厉害,“是我不好,不要这样,请原谅我好吗?”我抬起手轻轻抚慰他的胳膊,皮肤很好,其实并不讨厌萌爷,甚至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的,但是与斯特比起来,他还不够重。“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拒绝的人多了我害怕伤害的人也更多。
“好吧,我送你去车站……”缓和一下他说。
铃……
电话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其他两位室友有点不开心了,“这几天电话怎么这么多?!”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九四九四!”大连话“就是就是”的意思。
我又以为加菲猪不会再打进来的:“喂?”
“你好,请找一下付小花儿。”
“我是。”他要不这么正经说话我真听不出加菲猪的东北普通话还这么好。
“你们宿舍的电话是热线啊,这么晚才消停了。”瞬间大碴子味儿,东北纯爷们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东北口音称作“大碴子味儿”,是不是和大家会把大连话称作“海蛎子味儿”一个道理。不过加菲猪是海城人,我也不知道是地道的“大碴子味儿”还是地道的“海蛎子味儿”,在我听起来都是东北口音。就像我刚到宿舍报道,还被室友称作“京片子”。
“哦,就今天,以前还真没这么繁忙呢。”我解释说。
“是吗,你怎么还没睡呢。”他问。
“你不也没睡呢嘛。”我反问,怎么可能告诉他刚接了谁的电话。
“那不打扰其他人吧?”
“你等下。”我也怕打扰其他人,就把电话扯到门口,走廊还有灯亮着,“好了。”
“哦,我说你这笔记防伪率可真高,我眼睛都快抄瞎了……”他夸张的说。
“是么?怎么你看不懂?”
“是啊,你这字写的防伪性还能再高一点吗?”这是东北人最幽默的地方,意思就是地球人都无法识别我的字体了。我听出来了,他是变相说我写字不好看呢!显摆,会拿钢笔就嘲笑别人,别看加菲猪外貌特征不是很高分,可人家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好棒!至于笔记自己能看懂就行了,写清楚跟不上老师的速度,看着黑板“盲抄”才能写全。这种状态做笔记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可是有人抄了三年都没抱怨过诶!”我鄙视他。斯特抄我作业真的很顺手,他不仅能看清我写的字儿,还一副什么字体的笔记作业没抄过的经验,有次我连自己都看不懂了,问他看不看得清,他居然还能认出来。
“啊?谁啊这么厉害!一定关系很密切吧?”他找到关键词和话题了。
“初中同学呢。”我掩饰着。
“没看出来啊,你还这么受欢迎。”
“切~你没看出来的多了去了。”我得意。
“是啊,真没看出来人小个不高,学习成绩好,画画也好!”他止不住对我表示称赞,少有的称赞,又显示出东北人爱唠嗑的特点。
“谁像你,我要知道本省招生分数和要求这么低才不来呢!”我是外省的艺术生,像这种外省考其他省的艺术学校分数都很高,为了照顾和保护本省的升学率,本省的分数相对低很多,而且我这批外省学员还是扩招的,如果不扩招我也许就不会成为本县高中第一个应届艺术生考取大学一本的学生,说不定我就和斯特一起复读了。刚升入大学几个月后学校还会有一次监考,就是防止某些学生投机取巧考进来的,据说是可以发现某些不会画画的学生开除学籍的,但是我也没听说有谁因为监考没过被开除的事情。监考时年级被打散,几个班学生混在一起考试画画。考试过程中我心凉了大半截,本省学员的水平真是渣啊,我两眼都是泪,早知道对外省这么苛刻我还不如考北京呢,说不定还能和萌爷有所发展……
“我又不去外省折腾,考这个最保底的学校得了。”他居然这么轻松的戳中我的痛点,还不忘补充一句:“你画的确实不错呢。”人家是用来当保底的学校,我们那边还当多高级多好的大学考呢,都是广告害的,这所学校在我们高中口碑还挺好的,老师听说我考上了这所开心的不行了都。
“你怎么不说学习不好专业又差呢?!”我臭掰他,“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画的好。”
“就是啊怎么了,我没否定过这点,不照样上了大学么,我看到过啊,怎地!(这个发音是‘大地’的‘地’,东北话‘怎地,怎么的’意思我个人理解大概是‘怎么着吧’)”他无耻!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快被你气疯了,怎么的,我就是写字不好看,但是我成绩好艺术课也好,鄙视你们这些本省的保护对象。”我不服气的说。
“呵呵,明天有空吗?”他虽然看不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挑衅成功,也满足了。
“有,怎么了?”我问他,还在想他啥时候见过我的画。
“没怎么,约你。”他直截了当。
“啊??!”我当没听见。
“啊什么啊,明天上午9点艺院302见,到时候联系。”他说了时间地点后又补充道,“也不早了,没事儿早点休息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要挂电话了:“你先挂吧,拜拜。”
嘿,他到爽快,通话时间确实不短,“那我挂了,拜。”
室友都打上呼噜了,一看时间打了快一个小时,轻手轻脚上床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因为加菲猪的电话,而是往事,总会在夜深时趁我还没睡浮到夜色里,赶走我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