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微笑,他的双瞳,在这一瞬亦是闪现着灿亮诡异的光芒——左眼为金,右眼为黑。他笑道:“本门主也很期待……”唐瑶光心机算尽,算到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模样,到底是何模样?
“既然本门主已助宜光皇子鲤跃龙门成了东圣国的三驸马,那本门主欠兰妃娘娘的情分已清。”孔雀目光晶莹,嘴角含笑,却抿出冷森的弧度,“看在我们这些时日合作尚算愉快的份上,本门主好言提醒宜光皇子一句,此趟回唐国,还望多多保重,多多忍耐。”言下之意,保重自身安危,忍耐封应蓉。
唐宜光虽然不知道自己母妃到底对谁施了恩惠,所以才能请得动孔雀出手,但是孔雀当初也说过,按情理……他就只帮自己娶到封应蓉这一步!如今过了第一步,连接两人的恩惠情谊也就终止了,可是唐宜光知道自己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没有孔雀的辅助只会举步维艰,前功尽弃。
想到这,唐宜光一凛却笃定道:“如果我想请先生继续合作,不知道先生希望我开出什么条件?”
孔雀撇了他一眼,摇扇道:“那就看宜光皇子您……想通过本门主得到什么?”
唐宜光这些时日也自然算是了解孔雀的三分脾性,遂道:“我如今总算明白了,除非站在权力的最高位,否则是非黑白都是掌权者说了算。我希望先生能助我登上唐国君主的位置,日后唐国的江山,我愿与您平享!”说完,唐宜光俯首深深跪拜下去。
许久,耳边才传来孔雀含笑慵懒的笑声,带着肆意的残忍:“平享唐国的江山?本门主可不屑这唐国的江山,但本门主想要的——是唐国王宫内七十八条人命和一道昭告四国的圣旨。宜光皇子,你给得起吗?”
七十八条人命和一道圣旨,相比起平享江山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料是常人早一口答应了,但唐宜光却谨慎道:“先生要的人命,可有包括我母妃?”
好歹兰妃曾见唐九霄在冬季练剑时穿得实在单薄,就拿出一件旧披风给他,这份情意——孔雀摇头,勾唇一笑:“自然不包括。”
唐宜光又道:“那有包括……我九哥?”
孔雀眼光忽闪,眸光流转地瞥向他:“唐九霄?他好歹也曾拥兵自重过,你若想当唐国君主,怎么会想要放过他一命?”
唐宜光咬牙道:“如果先生想要的七十八条人命不包括我母妃和九哥,那我答应。”
孔雀挑眉:“如果包括呢?”
唐宜光抬头道:“那我无需先生辅佐。以前的一切,唐宜光在此多谢先生照顾了!”
孔雀目光触及唐宜光,见他不似说假,冷然一笑:“那本门主如果要的唐君主和唐瑶光他们的命呢?”
唐宜光冷冷道:“我只要母妃和九哥的命,其他人,我不管!”
“哈哈……”孔雀抚掌大笑,“那本门主原本想要唐九霄的命,但允许你拿唐国一半江山来换,你换吗?”
“换。”唐宜光斩钉截铁的回道。
孔雀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淡淡二字:“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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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空明媚晴朗,街道人声鼎沸,肖定卓率领着画眉坊八位貌美少女,沿途格外惹眼地来到凤池府前。在门卫入府禀告后,肖定卓便一摆手,八位貌美少女顿时手捧各种奇花异草的花盆,列队站好。然后等华锦媗和孙倩柔相携而出,肖定卓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双手呈现装有青鹊石的锦盒。
围观者见那乖戾诡诞的孔雀竟如此劳师动众的登门送礼,个个惊得不轻。
华锦媗更是错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道:“送我的?”
“是。华七小姐当初在江面上所奏的筝曲共有五首,琴技高超,意境深远,总门主非常欣赏,又忆起华小姐七年前初到忻州被惊魂门误劫,早有一面之缘,如今见小姐这番面容姣好,青春美貌,甚是喜悦,故而心生钦慕之意。俗话说宝剑赠英雄,鲜花赠美人,总门主就命属下将这青鹊石和八种世间罕有的花赠与小姐,还望小姐切勿推辞。”肖定卓一字一板道,然后看着华锦媗自导自演的疑惑模样,暗叹演技真好,脸皮真厚,难怪迄今无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孙倩柔见这青鹊石和八种奇花实在贵重,更何况这孔雀亦正亦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果然,华锦媗就道了一句“无功不受禄”便婉拒了,让她甚是放心的一笑。
肖定卓若无其事道:“总门主命属下转告一句,他送礼时心情甚好,可不希望七小姐扫了兴,让他一时恼了,说不定会讨回当初赠予赤炎军的三千万两黄金。”
华锦媗拂袖冷笑:“先生亲口许诺赠出的银两,岂有收回之理?这话传出去,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肖定卓扬声回道:“总门主只是打个比方说说不定而已,并没有说非要讨回。华七小姐是聪明人,即便足不出门那也听说了弘阳城这些时日不甚安宁,或多或少都听说了总门主的脾气,您只要点头收个礼,一切便好,不然……谁都猜不够总门主会是何等心思!”
肖定卓这般意犹未尽的威胁,让旁者闻之都连连皱眉恼怒。
华锦媗沉默地望着肖定卓,良久,才点头接过他捧着的青鹊石。孙倩柔也听说过这只孔雀的怪诞作风,只愿弘阳城别再起风波,就又命人上前接过那八名婢女端着的奇花。
肖定卓拱手离去。
华锦媗捧着青鹊石很是无辜的望着孙倩柔,“嫂子,我……”
“我明白,倘若你不收,这孔雀说不定又要搅出什么风波来。咱们暂且收下,派人给凤池传个口信,等他回来就好。”孙倩柔安慰道,然后赶紧牵着华锦媗回府中。
没多久,孔雀强行送礼的事在弘阳城传来,华凤池更是快马加鞭的赶回府中。
一见孙倩柔和华锦媗两人安好,他就松了口气,这才皱眉望着桌面上摆着的青鹊石和八盆奇花。这青鹊石——“确实是萧国派人送给孔雀的那一块,据说是萧老侯爷寻觅多年的镇宅宝石,有神迹在身。”
“这么神奇?”华锦媗好奇地趴在桌子上,伸手推了推那块青鹊石,将它当作球滚来滚去。
孙倩柔见她这番天真懵懂,便低声问向华凤池:“夫君,那肖先生来送礼时,话说得非常明白,他们的总门主似乎对锦媗妹妹……这事你可知吗?”
华凤池点头:“早先时日,我随同熙太子、萧国太子去画眉坊为萧曜求情,那个孔雀当时就已露出对小锦的垂涎之意。只是这个孔雀心思高深,手段阴狠,跟他扯上关系,只会凶多吉少。你们暂且宽心,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一根毫毛。”
孙倩柔闻言动然,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华凤池不仅是天底下最尽责的兄长,还是最有担当的丈夫。
华凤池牵着孙倩柔的手走到自行玩耍的华锦媗面前:“小锦,礼物虽然碍于情面不得不收,但是圣裁门终究非善类,这些东西我们得想办法处理掉。”
华锦媗乖巧地点头,然后笑眯眯道:“可是他们送来的八盆奇花当真是罕见,不如转送给思远校长吧。然后这枚青鹊石,先让我玩几天好不好?”
华凤池点头,当即命人先将八盆奇花小心送往明校。
孟思远知道这八盆花的来历后,先是皱眉,继而深思,然后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将这八盆花栽培到花房中细心照顾,供人欣赏,然后特地标上凤池府所赠的字眼。故而华锦媗虽当面接收孔雀的重礼,在弘阳城引起不少风波,但这处理得体,不损凤池府的颜面,相反还得了名流更多好感。
凤金猊在城外校场练完兵,傍晚,二话不说就先赶到凤池府,直接将缰绳扔给门外,然后长驱直入,逮住了还趴在桌上研究青鹊石的华锦媗。
他促狭地走过去,“那只孔雀当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到处乱开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呢?”
华锦媗立即反击:“天生丽质难自弃,我能有什么办法?”
甘宁和甘蓝在旁伺候,闻言手便一抖。
“脸皮真厚!”凤金猊绷着脸,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满头满身的汗,满身风尘仆仆。
华锦媗顿时捂住鼻子,道:“哇,你全都是汗臭味!”
她赶紧躲开,谁知凤金猊偏偏故意地缠上来,还非要把汗湿的脑袋往她身上靠,“居然嫌我臭,看我怎么收拾你!”吓得华锦媗叫了起来。恰巧,华凤池面色肃穆的从外走了进来,见状便重咳几声,道:“凤世子来了。”
凤金猊赶紧收敛了玩闹神色,起身抱拳:“华将军。”一遇到华凤池这位未来的大舅子,堂堂赤炎世子就有些莫名的蔫了。
华锦媗顿时抱着青鹊石跑到华凤池身后,冲他做了个奇丑的鬼脸,惹得凤金猊瞪了她一眼,正要还嘴,可又顾忌着华凤池在场,就只好维持一副君子如兰的模样。
华凤池这知道他野性难驯,跟自家妹妹呆在一块,两人完全就成了两个小孩子吵吵闹闹停不下来。他颇是无奈道:“最近圣裁门居心叵测,保险起见,小锦得呆在家中不能外出,凤世子若是好玩,请暂且别带她出门。”
凤金猊唯唯诺诺地“哦”了一声。
华凤池又道:“但小锦若是无聊,可邀些朋友上门做客。倘若凤世子有空,也请上门陪陪,凤池府甚是欢迎。”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凤金猊反射性正要“哦”的一声,忽然愣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华凤池离去的背影。这话,他能理解是华凤池肯接受他这个妹夫吗?
凤金猊心情大好,直接摆手道:“甘蓝,倒盆水给本世子洗脸。”这使唤的何其自然而然。
华锦媗瞪了他一眼,真会摆谱!但还是让甘蓝去打水来,一边看着凤金猊洗脸,一边戳着青鹊石,口中喃喃道:“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东西呀?凤凰,你不是总说你那把袖影剑是吹毛断发、无坚不摧的吗?借给我,我要剖开这颗青鹊石看看。”
“这块玉剖开就不值钱了,你还真是暴殄天物。”凤金猊走过来说道,叠臂在桌,垫起下巴,看着对面同样动静的华锦媗。华锦媗咕哝道:“我要钱来干嘛?这块青鹊石这么罕见,落谁手里都是个麻烦。”
凤金猊想想也是,便抽出藏在右袖中那把巴掌大的匕首。
华锦媗扫了一眼。袖影剑,剑长不过五寸,剑柄嵌有九颗宝石,剑鞘刻着九簇火焰纠缠,那剑一出鞘——寒光闪烁,薄如纸片,一看就绝非俗品。也只有这样绝非俗品的宝剑,才能剖开世间罕见的青鹊石。
“我来剖,不然我怕你笨手笨脚弄伤自己。”凤金猊伸手将青鹊石拿过去,然后左手将它按在桌上,右手执刀削。
这坚硬的玉质在袖影剑下,有种脆如切瓜的感觉,华锦媗舔着嘴角想到,然后就喊着甘宁去切冰梨过来,然后边吃边看着忙活的凤金猊,偶尔赏了几瓣梨喂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凤金猊终于将青鹊石剖剩薄薄的一层,到最后一层,玉质裹着中心那物已经变得非常柔软了,所以他就收回剑,直接用手将最后一层玉质轻轻剥开。
不说华锦媗了,就连甘蓝和甘宁都赶紧凑上来,三双目甚是惊异地看着凤金猊将青鹊石剥开后,露出一只疑是刚出娘胎浑身红肉没长毛的狗崽子。
“咦咦咦咦,怎么是只狗崽子?”华锦媗怪叫。这青鹊石何其罕见,怎么里面包裹凝脂的却是一只狗崽子。
凤金猊也甚是好奇,他小心翼翼的将浑身红通通的狗崽子放到桌子上,然后三百六十度全方面的观察,好吧——他无奈摊手,“目前怎么看都像狗崽子,但这青鹊石凝脂而成好歹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这只狗崽子也算历史悠久的古物了,养养再说。”
华锦媗点头,不过有些为难:“可是凤凰,我不知道怎么样?”
凤金猊瞪她一眼:“真稀罕你还能活到现在。赶紧给我拿块毯子跟倒杯温热的羊奶过来。”
华锦媗“哦”了一生,自然是差遣甘蓝和甘宁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