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电话找欧阳文羲,他走到游泳池的那头接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吩咐几句便匆匆忙挂掉。
他冷冷目光瞥一眼那两个交谈甚欢的人,李在恩那个家伙不知道对江紫薰说了什么,她竟然被吓得连连怪叫,脸上带着一种很害怕却又极为兴奋的表情,两眼放光的期待着下文。
“李在恩,你今晚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欧阳文羲走近前,毫不客气地拍开李在恩,推着江紫薰走到门口,非常自然的帮她理了理因为嬉闹松散的头发,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今晚我不回来吃饭。晚饭后,先在客厅看会儿电视,等我回来。”
不容她多说,他便向着空旷宽敞的屋子里喊道,“张嫂!”
张嫂很快从屋子的某个角落里走出来,主仆两人好像有默契一样,根本就不用多说一句话,张嫂从欧阳文羲手中接过江紫薰,推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在此过程中,江紫薰死死攥紧轮椅,攥到手疼,闷着脸撇过头去,不想多看一眼那个男人。
又是这样!真是受够了!
她知道他说的等是什么意思。
有几次她独自吃完晚饭,在沙发上搂着靠垫睡着,欧阳文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声不吭地将她抱上楼送到床上,细致温柔的盖好被子。
她不明白,一楼的地方那么大,那么多房间,为什么非要安排她住在二楼。
欧阳文羲到底是什么意思!每次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整得这么暧昧!明明没有柔情,哪里来的蜜意!
她其实很想暴躁地吼他一句“你回不回来吃饭管我什么事?我干嘛要等你!”
但是,偏偏怨气集中于即将爆发的某一点时,李在恩在这里,她只能够隐忍憋到伤。
“欧阳,我今晚真的打算要在你家蹭饭的。”李在恩闪身进来,“虽然你这房子不怎么样,但是张嫂的厨艺好呀,比飞鸿酒店的一等大厨还要高出一个档次。所以,今晚你有事去忙吧,我来陪紫薰。说实话,留她一人在这里,我真不放心。”
江紫薰背对着欧阳文羲,看不见他随同天光一同暗沉的脸色,只听见他类似警告地一声低咆:“李在恩,我家不是你的食堂!”
“当然不是,所以我说的是蹭饭!”李在恩特意强调“蹭饭”两个字,无视欧阳文羲密布的一脸阴云,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晃到江紫薰身旁,“紫薰,你说是不是呀?”
江紫薰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不过心头却有一丝快意,这个别墅里头,终于出现反驳那个冷漠男人的声音了。李在恩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而且,刚才我那个故事还没有讲完,我可不忍心就这么吊着我家小薰薰的胃口!”李在恩一迈长腿,就势在沙发上坐下,反客为主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吩咐欧阳文羲,“欧阳,你放心的走吧。我知道紫薰腿脚不便,待会儿我抱她上楼,保证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拿起软绵绵的粉色靠垫抱在怀里,遮蔽在下头的半边脸,冲着江紫薰一阵挤眉弄眼。
这个小动作肯定是瞒不过欧阳文羲的眼睛,他面色沉郁,身姿铁塔一般牢牢定在客厅里,晦暗不明的眸光如同锋利的铁线紧紧箍在对面那两人的身上,足足缠了有一分钟时间。
“好吧。”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江紫薰不舒服了,看着他一步一步迈向门边,落日余晖从门隙透入,他因为极瘦而略显单薄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好长,伶仃中带了些别样的凄清,忽然有一种想要叫住他的冲动。方才对他有几分怨,现在就想起他的几分好来。
“别看了,人早就走了!就算你把今天这轮落日映入心里,你家欧阳也不会回来。”李在恩充满戏谑的笑语打断她的思绪,对于她的走神丝毫不介意,兴致勃勃的凑过来,“对了,刚才我们讲到哪里了?”
李在恩后来跟她说了什么,她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原先被吊足了胃口的那个恐怖故事忽然失去了品味的兴趣。
似乎是觉察到她兴致不高,李在恩在与她共进晚餐之后,非常识趣的早早告辞了。
江紫薰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昨天晚上她喜欢看得那个古装电视剧结束了,今天失去了目标,她一会儿就调一个台,什么青春偶像剧、抗战片、动物世界等等等,走马灯似的换过。几百个频道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节目能够将她的注意力留住超过五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微微地有了困意,抬头看看墙面上的电子钟,已经十一点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百无聊赖的关了电视,在沙发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要睡。
忽然门厅里头刮过一阵风,头顶风铃轻轻舞动,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玲珑乐声,连续不断的点缀着静谧的夜,响得人心有些空落的慌乱。
印象里,只有白天窗户大开时,风铃才会有这样的音效,可是现在窗户紧闭,哪里来的风呢?
心里一个激灵,李在恩方才跟她讲的恐怖故事,活生生的呈现在眼前。下意识地,她叫了一声:“张嫂!”
没有人应。
“张嫂!张嫂!”一连叫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夹杂着一丝一丝风响的水晶吊铃脆生生的击撞声。
江紫薰惊悚地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忽然想到,张嫂夜晚从来不看电视,每天晚饭以后将碗筷收拾了,然后就不知去向了。这个神秘的女人,住进别墅十多天,与她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平素对着自己总是一张看不出褒贬的柔和笑脸。
这个看不出喜好的女人,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睡觉?
头顶风铃一声紧似一声,好似催命旋律狠狠撞击着她的神经。她只觉得头皮过电般麻到几乎没有知觉,太阳穴附近突突直跳,再也坐不住了,扶着沙发单脚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来到轮椅旁,坐了上去。
“张嫂!”她两手用力,轮椅向张嫂的房门滑过去。就算张嫂在睡觉,也要将她叫起来,实在是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待在沙发上了。
到得门边时,对着黑沉沉的木板门,她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伸出手轻轻敲了两下,再两下,敲了老半天也没有人应。
就在此时,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蓦然打开,那散发着经年老旧腐朽意味的旋律过后,迎面一股劲风直冲过来。霎时,客厅风铃噪声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