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本来就中暑,如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夜间忽然高烧不退,搅得整个驿站都人仰马翻的。慕无尘知道了缘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其实夏婼怀孕的消息,他大约一个月前就知道了,只是他跟云墨都认为这事儿她还是不知道的好,便隐瞒了没有说。这些日子,他看着阿音为了赶路,焦心生病,更加觉得不应该说了,谁料夏婼居然自己写了信给她。
门外,云鹤一袭玄衣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秦夙大步走来,腿上的伤早已经全好了,看着阿音屋里灯火通明的,似乎有些不悦。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云鹤似乎心情不错,“只是收到了本宫太子妃怀孕的喜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秦夙似乎一愣,侧目看他:“当真?”
“自然。”云鹤神色之中难掩的几分得意,“现在想想,当初她说夏婼是本宫的良缘,要本宫好好珍惜,还真是。这个太子妃啊,真是省了本宫多少心啊。”
秦夙看着阿音的窗口,眉心蹙了蹙,沉声道:“那便恭喜太子殿下了。”
“客气了。”云鹤说着见他要走,不禁问道,“怎么侯爷不进去看一看么,必定是好景象。”
“不必了。”
听见云鹤轻笑道:“原先她救了侯爷,本宫还担心侯爷这就被收买了,如今看看,侯爷还真是铁石心肠,正合我意。”
“殿下客气了。”秦夙说着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秦望正进来,看见秦夙居然出来了,连忙追了过去:“侯爷,小姐如何了?”
秦夙见他那关心的样子,很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不知道。”
“……”这是没进去?
“侯爷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么?”秦望劝道。听见秦夙冷声道:“有什么可看的,没用的东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望脚步微微一顿,看着自家主子那头也不回的架势,真的是像极了那头叫南风的倔驴。
“……”这样好像不对,秦望反思了一下自己以下犯上的想法,还是转身往阿音的院子去了,路上又看见迎面走来的云鹤和单刃,连忙行礼:“殿下。”
云鹤微微颔首,径直走了过去。
秦望也匆匆而去。
单刃回眸看了一眼,沉声道:“秦夙都走了,他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云鹤冷冷一笑,“不过看上了秦雪音身边的那个丫鬟罢了。”
“那个叫丝雀的。”
“是吧。”云鹤心情极好的眯了眯眸子,赞道,“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
“谢殿下。”单刃说着提醒道,“殿下,那个千机……”
“嗯?”
“我发现他跟镇南王走的很近。”
“本宫知道。”云鹤嗤笑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妄图跟本宫抢人,不自量力。”
“要不要……”
“他还有用,先留着,反正秦雪音也看不上他。”云鹤说着抬眸看了一眼星空,冷笑一声,“那个秦夙说的真是没错,狐媚东西。”
单刃默了默,没有再说什么。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往自己的住处去了,全然不管旁人那里如何人仰马翻。
阿音烧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烧才渐渐地退了。
慕无尘看着她渐渐安然的睡颜,满是疲惫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安心。丝雀端了热水进来小声道:“公子,您洗把脸吃点东西吧,这里奴婢来。”
“嗯。”慕无尘松了手,起身道,“我歇一会儿,她烧才退,你仔细些。”
“是。”丝雀挤了热手巾给他,见他随意的擦了一把,便匆匆出去了,不由得一叹:“唉,这一个个的都瘦了。”
想来,这水土不服的也不是哪一个,这南疆刚进来就诸多不顺,真希望能否极泰来,以后一切都好。
阿音大好了的时候,已经是日之后了,期间下了一场大雨,此刻外面都还湿漉漉的,触目间都是多彩的绿色,层层叠叠,只一色,却也千色。
阿音站在廊下,轻轻的摇着扇子,不知所想。如今身体是好了,烧了一整日,眼下什么水土不服,什么中暑全好了,只是心事却重了。都说心病难医,竟是真的。
“在看什么呢。”慕无尘一袭蓝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她。
阿音淡淡的收回目光:“没什么,外面怎么那样吵。”
“哦,是附近县镇的官员,听说你来了,要来拜见。”慕无尘款款走来,挥了挥手,“我叫川北去挡了。”
“是么,来的倒快。”
“秦夙还没到南疆的时候,就已经发文到了沿途各县,镇南王回封地是大事,马虎不得。”慕无尘站在廊下,两人瞧着一般高,“你怎么样,好些了么。”
“全好了,倒是你,瘦了。”阿音看着他的眸子,毫不避讳,“你这样要是叫哥哥瞧见了,会找我算账的。”
“不碍事。”慕无尘望着,浅浅一笑,神神秘秘的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你瞧瞧这个。”
阿音一愣,拿了过来:“谁的。”
“你自己看就是了。”慕无尘说了一句,眼中的笑意柔了柔:若是能叫你宽心,什么都无所谓。
阿音一展开那封信便是一愣:“哥哥的。”
“嗯,今早才收到的。”慕无尘若无其事道,“我可没偷看。”
阿音垂眸看着那封信,柔柔一笑,温言道:“你看了也无妨,不过一句话。”说着便转了过来给他看。
都好,勿念,来年春日盼卿归。
慕无尘嘴上说不看,可是眼角还是很诚实的瞄了一眼,完了还一个劲儿的说:“不看不看,小爷我是君子,说不看就不看。”
阿音瞧他那样子,不禁轻笑,将信收好:“也不知道你俩谁学的谁,写封信都惜字如金的。”
慕无尘一下想起来自己那封信,脸一红,耿着脖子道:“说什么呢,你这能看明白了不就行了。”
阿音瞧了他一眼但笑不语:是啊,能明白就行。
慕无尘见她不说话了,不由得看了过去:“其实夏婼的那封信有些蹊跷,是谁给你的。”
“蹊跷?”阿音一愣,“自然是丝竹了。”
“我的意思是,是谁给丝竹的。”慕无尘一本正经道,“给你的信都是走的慕家的商路,所以每一封我都知道,这一封怎么会成了漏网之鱼呢。”
阿音一时深深的看他,半晌忽然道:“等等,你一早就知道夏婼怀孕的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