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好些日子没有上朝的云安皇帝,终于上朝了,在处理了一应事务之后,意外不意外的下了一道旨意。
镇南王秦雪音送嫁四公主云琦出北疆四十里外文平城,归来后与慕家长子慕盛完婚。
此话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郡公府傅家。
彼时,阿音在宁沁殿的偏殿,陪着云墨下棋,还未知道前朝的事情。不知为何,这几日云安皇帝将云墨留在宫里了,对外却什么也没说,也不提什么解禁的事情。
“你这是怎么了,一盘棋下得错漏百出的。”云墨见她如此,干脆扔了手里的棋子,“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啊。”阿音撒谎一向是镇定自若,只是这回并不是想撒谎,而是自己也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传到云墨的耳朵里自然就成了“是啊,我有心事,但是不想告诉你”。
“如今这样一团糟的局势,你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么。”云墨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棋盘。
阿音回过神来,仔细的看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局势,蹙了蹙眉头:“还真是一团乱麻。”
云墨抬手去端一旁的杯子,茶是温热的,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像是在等阿音自己招供。
“我前两日得知一件事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哥哥。”阿音老实道,“怕你生气。”
“说吧。”
“夏婼之前早产的事情,我或许知道了是谁做的了。”
闻言,云墨那双温润的眸子微微一沉,看着手里的杯子,道:“何人。”
“金平年。”阿音将在东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瞧着云墨那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便解释道:“也只是怀疑,或许有人想挑拨离间。只是可惜了,原本想让丝雀出宫,帮我带个话的,未能成功。”
半晌才听见云墨搁下杯子道:“这事儿他做也有道理,毕竟他也未必是要嫁祸给我的。”
“就是啊,那群乞丐也未必是他弄来的,不是多此一举么。”阿音连忙道,“再说,就算真的是他做的,要不是太医院都说太子妃怀的是个男孩儿,他也不会着急出手吧。”
云墨抬手将眼前的棋子一一拾起来,冷不丁的说道:“你怎么这样紧张他。”
“……”
“之前我就怀疑了,金平年或者为了我照顾你一些,可是荣华郡主为了什么呢。”云墨说着,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着阿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屋及乌的呢。”
“……”阿音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眸子,恍惚间以为看见了几年前在陵城初见的云墨,不禁咽了咽口水,“哥哥说什么呢,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是么?”云墨收回目光,淡淡道,“都说女大不中留,何况你的心也从未对我敞开过。”
“咳……”阿音什么事情都能告诉云墨,唯独金平年这件事不能,大局未定,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更何况,至今看来,她还是相信金平年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们兄妹的,并未有什么大的不妥。
既然相信,便一直相信吧。
“哥哥的茶凉了吧。”阿音转移话题道,“我让人重新给哥哥倒。”
云墨细细的拣着眼前的棋子,没有说话。
阿音抽了抽唇角,正要叫人,就看见杜柳从外面匆匆进来了。
“不好了,前朝出事儿了。”
“怎么了?”阿音心想,你怎么不早点儿来报,害得我被云墨咄咄逼问。
“是傅煊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带头,反对这桩婚事。”杜柳得了消息,急忙就过来了,“据说态度坚决,言辞激烈,此刻陛下被气得在御书房传了御医。”
云墨闻言,捏着棋子,一言未发。
阿音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眸看他:“哥哥的意思?”
云墨摇摇头:“你回来那日,我在御花园你见到你之前都未能跟他有所联系,之后就更别提了。”一直被困于大内。
“那是为何?”阿音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杜柳,“言辞激烈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杜柳抬眸看了一眼她的眼睛,犹豫道:“是因为是慕家嫡子。”
“嗯?”
“慕氏祖训,嫡子不得入赘,哪怕是南疆秦氏王府。”杜柳道,“御史台上书慕家是大楚鼎盛世家,更是出过无数宰甫,早有祖训,不得入赘秦氏,不仅仅是慕氏,还有傅氏也一样。”
阿音坐在窗前,听他说了这许多,半晌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大楚的四大家族,除了皇室云氏,其他几家都早已经说好了,嫡子不入赘?这祖训我怎么没听说过。”
“秦氏只有琉璃目是断然不能外嫁的,如今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云墨说着,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你不知道,更是不稀奇了。恐怕,慕远征也不一定知道这事儿。”
“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慕大哥也不知道,傅煊怎么知道的,还是傅国舅知道?就算他知道这事儿,为何郡公府要站出来反对呢?”阿音百思不得其解,这下云安皇帝又给气倒了,万一他们还没来得及将云鹤拉下来,陛下就驾崩了,那不是糟糕了么。
阿音一时哭笑不得,却听云墨冷不丁的问道:“你与傅晓清……”欲言又止。
“啊?”阿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跟他怎么了?”
云墨看了她一瞬,改口道:“没什么。”
“……”阿音反应了一瞬,猛然惊道,“你不会也以为他喜欢我吧!”
“……咳咳。”杜柳轻咳了一声,示意她慎言。
阿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算了还是操心操心慕家吧,眼下都快鸡飞狗跳了吧。
“那慕家那边有消息么?”
杜柳摇摇头:“如今禁卫军不在殿下手里了,我们的人出不去。”
阿音想了想,对一旁的丝竹道:“叫梁清过来。”
“是。”
云墨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让她去。”
“她跟那个姜冬挺熟的,本来也是陛下的人。”阿音想了想,无奈的笑笑,“跟慕大哥也挺熟的。”哎,如今这个样子,还真是作孽啊。
云墨闻言,看了她一瞬,不知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