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阿音跟伊梵说,她想去那个镇子上看看的时候,伊梵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挺远的。可是当云墨说他也要一同去的时候,伊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就有些不乐意了。
“我劝你还是别乱跑了,你的身体可不如她。”今天天气不错,伊梵一早起来就帮着外婆晒些药材。
阿音也是头一回看见了看在院子里细细的分着药材的伊婆婆,说真的,跟她以为的相差甚远。
伊婆婆站在一排晒药材的架子前,专注的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未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们总是要走的。”云墨淡淡道,“总不能待在这里一辈子的。”
“怎么不……”伊梵撇撇嘴,转而道,“这里也挺好的,你们就当自己已经死了,隐世而居,不好么。”说着看了一眼阿音。
阿音知道她的心思,却还是说道:“伊姑娘,大楚有人在等我们。”
“谁?”伊梵似乎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云墨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阿音说道:“我的未婚夫,他在等我回去成亲。”
“成亲?”伊梵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不知道什么心情,不由得看了一眼云墨,“她说的是真的?”
云墨那双温润的眸子还看着阿音,半晌才回过神来:“是,春日里的婚期。”
“那赶不及吧。”伊梵说着,似乎想了想,“你一个回去还有希望,玉哥哥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要我说,还是等一两月雪季过去之后再走吧,别把命搭在路上了。”
“我一个人回去?”阿音含笑看着伊梵那明显又小心的心思,不由得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坚定道:“那可不行。”
那一刻,阿音眼中的坚定又无形的化去了云墨眼中的冰霜。
“为什么?”伊梵有些不高兴了,“你不相信我?”
“这跟信不信无关,我不会离开他。”
“……那就撇下你的未婚夫?”
“不会。”阿音想说,这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一两句可说不清楚,而且也不好去说清楚,“总之,希望伊梵姑娘理解,我们是真的有要事要赶回去的。”
“可是……”
“咳……”那边晒药材的老人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拉回了伊梵的注意。
“外婆。”
“你先过来看看,这两味药材是不是混了。”
“怎么会。”伊梵有些不情愿的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一样啊。”
“有的时候不是光靠眼睛的。”伊婆婆有些不悦道。
阿音也不禁看了过去,这样看去,乍一看是一样的。伊梵无奈,只能低头嗅了嗅,蹙眉道:“有些杂味,我闻不出来。”
“这两味草药看着一样却是天壤之别,你再好好瞧瞧。”
“我说了我闻不出来。”伊梵的小性子又上来了。
“我来试试。”阿音闻言走过去,对上伊梵不大高兴的目光,却见伊婆婆不甚在意道:“你也懂药?”
“一点点皮毛,但是这里的我是全然不通的。”阿音说着细细的看了看伊婆婆手里的草药,拿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微微仰起的侧脸,安静而认真。
站在不远处的云墨,觉得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满足了。
满足?男子手心微微一紧:真的会满足么?
“这样看颜色有些不一样,一个泛红,一个泛蓝,乍一眼都是深褐色恐怕还是晒干了的缘故。”阿音说着,低头轻轻一嗅,“味道也有一点儿差别,一个泛甜,一个苦涩。”
“……”伊梵没想到她真的能瞧出来,连忙一把抓了过来,气呼呼的看了看,“血凝草怎么混进来了,我记得我先前没有采到呀。”
“是我采的,同你说了,晒干你就给混起来了。”伊婆婆说着满意的看了看阿音,“你心思很细,要不要跟我学医啊。”
几人都是一怔,听见阿音受宠若惊道:“婆婆言重了,我真的不通这些,不过是眼神好些。怕学不好了,浪费了婆婆的时间。”
“要是我说,你学一学,说不定对他的身体有帮助呢?”伊婆婆说着看了一眼云墨。
白衣公子裹着狐裘看了过来,一双温润的眸子一瞬深不见底。
阿音拿着那两味草药,心中一震,半晌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若是真的能帮到云墨,她自然是愿意的,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她都愿意。可是大楚那边时不待我,这巫医一门从来都是只传子孙的,她一个外人一点儿基础都没有,怎么的也要三年五载吧。
三年五载,云鹤要是没有被雷劈的话,恐怕江山都坐稳了,他们回去做什么?举兵造反么?
“我原以为,只有他心中才有障碍,没想到,你也一样。”伊婆婆忽然说道,“年轻人啊,看不破眼前的迷雾是没有前路的,你们如此,究竟是求什么,为什么,你们心中真的知道么。”
“婆婆……”阿音不解的看着她。
“不用想了,他的毒跟巫医南辕北辙,我没有办法。”伊婆婆说着拿过了她手中的草药,“不过你确实有天赋,跟我学几日,我教你个止疼的方子,或许以后能有用。”
阿音想了想,点头道:“多谢婆婆。”
伊梵不知为何,刚才还有些懊恼生气的,忽然又想通了一般,挽着伊婆婆笑道:“外婆如今还真是大方,居然肯教一个外人。”
“你既然将人捡回来了,那便是缘分。”说着拍了拍她的脑门,“这样的错误以后不要再犯了,一个血凝草,一个血气草,虽然都是不起眼的草药,但是用错了也是会闯祸的。”
“知道了知道了。”伊梵笑着,回眸看了一眼云墨,却见他争拉着阿音的指尖嗅着什么。
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我怎么闻不出来。”男子温言道。
阿音见他如此,不禁笑道:“哥哥忘记我鼻子灵了?一点点差距,我就是不注意也察觉不到的。”
云墨却没有放开阿音的手,有些无奈道:“你心思细,只是总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怎么就不该放的地方了。”
“自己想。”
伊梵看着他们如此,眯了眯眸子,听见伊婆婆说道:“不去做午饭么。”
“还早呢。”伊梵不以为意的回过神,站在外婆身边,专注眼前的草药。
“其实,他活不了几年了,在哪里都一样。”伊婆婆莫名的说了一句。
听见少女淡淡道:“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