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歇后的冷宫,几十年第一个迎来的人居然是已经远嫁的公主。
云琦在这里住了几日,也算是清净。除了前两日惠太嫔千方百计的想越过门口那几个禁卫军传传话进来,闹了一阵子,这几日倒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是不曾想,云墨居然亲自来了。
云琦看着自己的皇兄,笑意浅浅,亦如她从前的样子,那双墨色的眸子像极了云墨。
“皇兄既然已经查明白了,处置就是了,还在犹豫什么呢。”云琦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云墨的几步之外,“印象中,我们也不是什么情深的兄妹呀。”
“但也算是彼此深知的兄妹了。”云墨看着她,淡淡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皇兄,我都被关进冷宫了,还能做什么呢?”
“那为什么要害阿音。”
云琦看着他,想了一瞬,冷不丁道:“我先前算计了她呀,她已经知道了吧。”
云墨似乎也并不意外:“所以呢。”
“所以你们两个小心眼的,一定会报复我呀,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云琦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下毒谋害皇后这件事儿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难不成等着嫂嫂先来对付我么。”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云墨温润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可是如今东窗事发,你还不是任人鱼肉么。”
“那也是我时运不济,谁知道米尔那厮这么坑害我呢,要不是那本医书,嫂嫂现在就只能苟延残喘了吧。”
“云琦。”云墨的声音冷了冷,“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皇后嫂嫂毕竟没有死,皇兄下不去那个手的。毕竟……”云琦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傅家是不能全然得罪的,这娄烦也是不能翻脸的,还有就是……”
云墨看着她,一言未发。,
“当初鬼方的事情,不管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帮了皇兄却是真的,皇兄真的忍心杀我么?”
窗外的晨光宁静而美好,洒在那些晶莹的雪上,一时有些晃眼。此情此景,真的叫人想不出这两人暗中的较量,刀光剑影。
“既然你不想回娄烦了,就在这里呆着吧。”云墨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云琦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直到云墨走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门外。女子墨色的眸子眯了眯,不知所想。
当天,云墨就下了旨,娄烦王后谋害皇后,证据确凿,暂且羁押冷宫,容后处理。
驿馆里,米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侍从见他久久不语,不禁问道:“大人,这下可怎么好,咱们是回去呢,还是等着。”
“王上那边,不能再等了。”他不放心齐丹。
“可是现在咱们也不能去逼迫大楚的皇帝给一个交代吧。”凭什么呢。
“先传信回娄烦吧,让王上心里有个数。”米尔说着看了一眼外头的茫茫白雪,“不过还是要递折子进宫一趟的。”
“是,属下去办。”侍从转身匆匆出去。
米尔也起身去了案前,准备给齐丹写一封亲笔信,告诉他,王后暂且是回不去了。
凤阳宫里,阿音发现那个黑色的锦囊失踪的时候,外面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眼下已经腊月里了,宫里开始为了年节,忙碌了起来。
“可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阿音坐在梳妆镜前,她病了许久,今日终于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去走走了。
金平年来过,是不是那日就被顺走了?
不会呀,那个时候秦夙离梳妆台最近,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主子。”丝竹一直站在屏风边上,看着丝雀给阿音梳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是我拿的。”
“……”阿音愣了一下,暮然回眸看她,不小心扯了一缕头发,不禁蹙眉。
听见丝雀来连忙道:“娘娘没事吧。”
阿音伸手揉了揉头皮:“没事。”说着看着丝竹道,“你拿的?给他了。”
丝竹有些惭愧的点点头:“那晚跟主子去金家,义父说让我拿出来,他怕你怀疑什么,所以自己特意进宫送了屏风。”
阿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转身看向了镜子。头发梳坏了,丝雀只能拆了大半,重新开始梳。
“你原可以不告诉我的。”
“我……我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丝竹说着单膝跪了下去,“主子罚我吧。”
“罚你能有什么意义。”阿音摇摇头,也没有让她起身,忽而想起那日看见川北的情形,“所以,那天晚上,是川北去告诉了大伯,我手里有那只锦囊,而原本应该来偷的人是川北。”
“是。”
那天晚上,阿音遇见云香怜,并且已然知道这香囊是金平年的事情,她并未跟任何人说,所以丝竹也是不知道的。这锦囊忽然不见了,其实丝竹不说,按照道理来说她是怀疑不到金平年身上的。
可是丝竹却选择说了。
“你先起来吧。”思及此,阿音说道,“至少你心里是向着我的。”
丝竹垂着眼帘,缓缓站起身道:“如今主子既然知道锦囊是义父的,那……”
“要刺杀云琦的人,就是他。”
丝雀一惊,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情,但是说到这里,金郡马居然要刺杀四公主,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丝竹点点头:“我问过义父为什么。”
阿音闻言,透过铜镜看着丝竹:“然后呢。”
“义父只是说,云琦此人心思深沉且冷血无情,以后会是主子的绊脚石。”
“她都嫁去娄烦了,碍着我什么了……”阿音的话戛然而止,心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油然而生:不对啊,眼下原本应该随着娄烦使团离开的云琦,却被扣在了后宫,换句话说,这个娄烦的王后居然莫名奇妙的留在了大楚。
好吧,也不算是莫名其妙,云墨说,那药确实是云琦故意下的。
思及此,阿音的眉心不禁轻蹙:所以还是那句话,云琦究竟要做什么?如此看来,金平年要对付她是不是也有一些道理了。
“丝雀,给我揉一揉。”这脑仁儿真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