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里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整日,傍晚的时候一脚踩下去,那雪都没过脚踝了。
傅煊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傅柔等在客厅里,一旁的简蝶正陪着说话,只是乍一眼瞧着,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兄长。”傅柔见他回来,起身行了一礼。
简蝶上前给傅煊退下了披风,柔声道:“四妹等了你许久了。”
傅煊微微颔首:“有什么急事么。”
“我今日去了大理寺。”傅柔单刀直入,“见了那个刺杀太后的刺客。”
傅煊上前一撩袍子,坐了下去,看见简蝶挂好了披风,问了一句:“用过饭了么?”
“还没有。”
“那我去厨房热一热饭菜。”简蝶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傅柔,“妹妹一道用点吧。”
“多谢嫂嫂。”
简蝶浅浅一笑,转身出去了。傅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招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傅煊喝了一口茶,觉得暖和了一点,“那种地方你以后还是别去了,不要慕子枫那小子去哪儿你都跟着。”
“难道兄长不是应该更关心那个刺客说了什么吗?”
“能让你这样义愤填膺的跑来我这里,多半是关于我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吧。”傅煊又喝了一口,才搁下道,“总不能说是我指使的,这样荒谬的话吧。”
“她暗指,在京都与殷木兰勾连的人是你。”
“……”傅煊反应了一瞬,“这样的话一听就是攀咬。”
“可是,眼下兵部和大理寺都会往凤阳宫报这件事。”
“那也难怪你这样着急了。”傅煊似乎想了想,“挑拨离间呀,还是瞧准了如今跟宫里有嫌隙的,就我们傅家一马当先了。”
“还是为了从前那些事情。”傅柔道,“兄长难道不着急么。”
“着急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找出殷木兰在京都的门路才是。”傅煊说着有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一旁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傅柔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安静了下来,坐在一旁。
简蝶带着下人上菜的时候,一进来就看见了沉思的兄妹两,刚要问一句,就听见傅煊忽然开口道:“夫人,知道连儿今日去了哪儿么。”
“这几日连儿不是一直跟淮王殿下在一起么。”
“今日大雪,淮王未曾出宫。”傅柔说着询问的看向傅煊,“兄长忽然问他做什么。”
“他如今负责殷府的事情,说不定能探出些什么。”傅煊说着起身往饭桌那边走,“等他回来了,让他去书房找我吧,眼下先用晚饭吧。”
“好。”简蝶应了一声,跟了上去,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神色,便知道殷木兰回京这事儿不简单,而阿音病的也是蹊跷。
傅连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雪也已经停了。只是没曾想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一进门便看见简蝶坐在厅里捧着一本书。
“母亲。”傅连行了一礼,“这么晚了,是特意等儿子么?”
简蝶搁下手里的书,浅浅一笑:“你父亲在书房等你,我炖了鸽子汤一会儿让人送去。”
“是。”傅连抬眸看了一眼她搁在手边的书,欲言又止,“那儿子先过去了。”说完要走。
简蝶却看出了什么,喊住了他:“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么?”
“并无什么事情。”傅连转身道,“母亲早点休息吧,儿子告退。”说完便又拢了拢斗篷,转身出去了。
“夫人。”一旁的欣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简蝶看着那轻轻晃着的门帘,掌心轻轻的摩挲着那本东海的地志,摇了摇头,起身道:“没什么,你去厨房瞧瞧,一会儿给他们父子送去。”
“是。”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简蝶说着便转身回屋了,留下了那本地志在案边。
欣儿想了想,还是小心的收了起来,最近她家夫人都挺喜欢看这本书的。
书房里,傅连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傅煊伏在案前批阅折子,如今他也算是日理万机,再加上慕相往外奔波的多,朝中事宜多压在了他身上。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傅煊没有抬头,径直问道。
“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护城军,想调派一些人手的。”傅连说着,脱下了斗篷搁在了一旁,“父亲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嗯,护城军怎么了。”
“殷府那边原先的守卫儿子想动一动,所以想去兵部借人,可是慕大人不在。”
“他今日去了大理寺。”
傅连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坐下,就听见傅煊抬头问道:“所以你就去了护城军?”
“嗯,孩儿想着有太后的懿旨,一点点人手哪里调动都是一样的。”傅连说着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是不是也是为了殷木兰的事情。”
“今日慕子枫和你姑姑去提审那个影人了。”傅煊抿了抿唇角,搁下了手中的笔,“她明里暗里的攀咬我们,所以……”
“怎么,她说殷木兰跟我们傅家有勾连?”
“大约是这个意思。”傅煊说着轻轻一叹,“你父亲我从来都不管外面流言蜚语说什么,但是凤阳宫那边……我不想让她再和我们生什么嫌隙了。”
闻言,傅连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可是……”
“怎么了?”
“我在护城军无意间查到一点儿事情。”傅连压低了声音,看着父亲,“殷木兰的事情恐怕父亲还真的要在府上查一查,那边忽而冒出了几个简将军从前的旧部来。”
“什么?”傅煊以为自己听错了。
“孩儿记得,简将军当年去东海的时候,旧部都几乎都从护城军清理出去了,留下的也走在郊外不起眼的地方,怎么忽然……”傅连欲言又止,“孩儿想这两日借机调查一下,这几人具体的调派,希望只是巧合。”
傅煊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便有人挑了帘子进来,是欣儿。
“大人,公子,这是夫嘱咐的鸽子汤。”
傅连没有说话,听见傅煊说了一声:“搁下吧。”
欣儿应了一声,搁在了一旁的桌上,便转身出去了。傅连一时看着那汤水,有些出神,听见傅煊叮嘱道:“你仔细一些,不要让凤阳宫先察觉到什么。”
“父亲是怕……”
“怕她多心。”傅煊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一时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情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