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跟云染一道进宫是特意来找阿音的,至于是为什么云珂不知道,也没有资格去问。
他们来了以后,便一道回了凤阳宫,留下云珂一人在章和宫无所事事,又无处可去。
良太妃命人收拾了一下,便看见独自倚在廊下的云珂,想了想,还是上前道:“虽然我爱蔷薇花,但是我这院子里冬日里还是不免冷清的。”
“太妃。”
“我多年悉心栽培也不能让我这院子里的蔷薇四季常开不败,就如明月,虽然亘古不变,也有阴晴圆缺。”良太妃站在她身边,柔声道。
旁边并无旁人了。
云珂却是不解:“我不明白,太妃何意。”
“你的心事,你母妃知道么?”良太妃忽而问道:“我是说傅小公子。”
云珂一怔,不确定的看着她:“娘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你知道回避,就是心里清楚,有的事情是不可为的。”良太妃看着阳光下有些孤寂的院子,“月有阴晴圆缺,有的事情早早的想开了,对自己,对旁人都好。”
“我不明白。”云珂一口气堵在胸口,“为何我就配不上傅连,我是公主,金枝玉叶。”
“金枝玉叶。”良太妃无奈一叹,“又是谁的金枝玉叶呢?”
“自然是……”
“云安皇帝。”良太妃平静道,“他驾崩虽然不久,但是朝中动荡了几番了,五公主这金枝玉叶已然名存实亡了,傅家什么门第,一直以来又是什么做派,他们凭什么要让嫡长孙娶一个对傅家没有半分助力的公主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珂觉得憋屈极了,自己父皇驾崩了,兄长也驾崩了,她是贤太妃唯一的女儿,连可以仰仗的兄弟也没有,至于母家……更别提了。
舒家在京都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良太妃说的,她这个金枝玉叶在就名存实亡了,她配不上傅连。
不知从何时起,云珂忽然就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她无比的挫败和难过。
“或许太后的想法是最好的。”良太妃忽而道,“五公主好好准备寿宴,或者贤名在外,才是对你议亲最好的助益。”
“她……”一提到阿音,云珂的心情就越发的复杂了。
“怎么了?”良太妃不解。
云珂想了一瞬还是摇摇头,只是道:“我母妃不喜欢嫂嫂,太妃您是知道的。”
“你母妃是个聪明的,再不喜欢,为了你也会妥协的。”良太妃安慰道,“寿宴上好好瞧瞧,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嗯。”云珂垂着眼帘应了一声,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凤阳了。
凤阳宫,书房。
阿音听傅连说了半晌,才道:“这事儿你跟你父亲说了么。”
“还没有。”
“为何不说?”阿音看着傅连,问道。
傅连想了想:“我觉得,父亲对母亲的信任,跟太后对母亲的信任是一样的。但是这事儿说到底是君令,还是应该先禀报太后。”
“是么。”阿音思考了半晌道,“这世上永远是身边的人,叫自己出乎意料呢。”
闻言,傅连心头一怔,听见一旁的云染问道:“嫂嫂的意思是,不相信傅夫人了。”
“信与不信,连儿去查吧。”阿音看着傅连,“你既然第一个来告诉我,我便信你,这事儿如今瞧着牵扯不深,若是深了……”
傅连连忙起身道:“若是深了,臣请求太后不要深究。”
阿音看了他一瞬,抿了抿唇角,终究只是道:“先如此吧,没有什么事情,退下吧。”
“太后。”傅连还想说什么,便被云染拉了一把,听见他道:“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嗯。”阿音微微颔首,看着他们转身离开。
偌大的书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丝雀见她蹙眉不展,不禁道:“简氏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背后放冷箭,叫人防不胜防。”
“我还是不愿相信,简蝶跟殷木兰有什么牵扯。”阿音起身,走向窗外,看着院子里开的正好的梅花,叹道,“毕竟怎么想,如今我跟傅家都没有什么冲突了,她没有理由帮着殷木兰。”
“人心险恶,要什么理由。”丝雀嘟囔了一句,转而道,“眼瞧着万寿节了,娘娘还是放宽心好好过个寿吧,这些劳什子的事情还是让旁人去管吧。”
“你呀。”阿音轻轻一叹,看着窗外,有的人,有的事,只要紧闭心门,不去想也不去管,就好了。
“娘娘。”余田进来道:“慕大公子来了。”
“进来吧。”
“还有……慕相。”
“……”阿音微微一怔,回眸看着余田,忽而道,“余总管还真是心思细腻,怎么如今慕相来风阳宫,你都要如此小心翼翼了?”
“奴才该死。”余田连忙道,“奴才这就去请。”说着便匆匆退了出去,心道已经都这么小心了,还是会生气,看来这口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
慕家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看见阿音站在窗前,正安静的看着窗外。
“听说你大好了,我来瞧瞧。”慕远征道,“太后金安。”
慕无尘站在兄长身侧,也行了一礼:“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免礼。”阿音说了一句,回首看来,神色如常,“我无碍了,这些日子叫大哥担心了,也让慕相劳累了。”
“我还好,年下忙碌,也没有来瞧你。”慕远征说着,坐在了一旁,“金连礼让我带了几件新作的衣裳来,说是让你挑一挑,万寿节穿,都是十二工坊手艺。”
“是么,回头我瞧瞧。”阿音说着坐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对面,“不知道慕相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慕无尘闻言,回道:“有几件事情来禀报太后。”
“慕相请说。”阿音说着递了一眼丝雀,“去给你家两位公子上茶。”
丝雀这才从这诡异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连忙道:“是。”说着便匆匆出去了,她走得急,差点儿在门口撞上川南。
“要死呀,差点儿撞倒我。”丝雀先发制人,蛮不讲理。
川南无奈:“没事吧。”
“没事。”丝雀说着匆匆的瞧了一眼门口,“二公子吃错药啦,冷着脸学大公子呐。”
“不是,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直这样。”
“究竟什么事呀,娘娘才好些,别气着她了。”丝雀担心道。
“好像是殷木兰想让她弟弟回北疆坐镇。”
丝雀不可置信的看着川南,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