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祸国,陷害忠良!”
阿音一出来,就听见这十分整齐响亮的口号,心头不免一顿。这情形像极了梁文生那些话本子里的经典桥段。
“真是没想到,我也有今日。”阿音远远地看着那些激愤的将士被冯霖带着人拦在了几丈之外,那语气听不出是苦涩还是不屑。
她的身后,原本还没有回营的玄色,带着其他狼骑缓缓地站起身,往她身边靠近。
慕无尘匆匆跟出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刚要上前拉住她,就看见梁钥走了过来,一双丹凤眼不由得一沉。
“早知道狼骑还在,我就不出来了。”梁钥看着那群狼,有些犯怵。
阿音抿了抿唇角:“四叔。”
“真是热闹。”梁钥看了一眼那些激愤的士兵,笑道,“太后娘娘还真是不会让臣失望,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有幸亲眼看见这一幕。”
阿音扯了扯唇角:“我听这口号喊得这样顺口,你不会暗中投诚做了那边的狗头军师了吧。”
“军师就军师,加什么狗头。”
“修饰而已,不必在意。”阿音说着拢了拢斗篷,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就像他们这样说,我也不甚在意。”真的有些冷了。
阿音微微抬手,玄色便低着头走了过来,轻轻的靠着阿音站在了一旁。阿音靠在它身上稍稍暖和了一些。
梁钥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靠近了两步:“你这个样子还是进去吧,这里慕相会处理的。”
“他。”阿音只说了一个字,就沉默了下来。
仅仅一个字,慕无尘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就觉得心慌意乱。他多怕,她脱口而出的是——他,我不信了。
午后微微西斜的阳光下,梁钥侧首,静静的看着她的侧颜,没有说话。
他们身后,慕无尘看着他们并肩投下的影子,紧了紧手心。
“娘娘。”冯霖远远的看见他们都出来,匆匆跑了过来,“您怎么……”
“传话过去,我去说两句。”阿音轻咳了两声,听见那些葛大钟的亲信越发的激动了起来。
“是她!”
“妖后出来了!”
“兄弟们,冲过去杀了她,杀了她……”
“又是那些狼骑,一群畜生。”
“就是,什么人能驱使这群畜生,她分明是妖!”
阿音琉璃色的眸子不禁眯了眯,她身边的玄色也跟着低声呜咽了起来,他们身后的狼群一时纷纷警惕的盯着远处那群叫嚣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你还是别过去了,你一张嘴那里敌得过他们。”梁钥的声音意外的沉。
“可是……”
“可是什么,众口铄金,难道你还不了解么。”梁钥回眸看她,一双美目,美得深沉,“那边少说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了。”
“……”阿音看着他,有些不甘。
慕无尘看着梁钥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了,忽而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阿音的另一只手,就往回走。玄色却站在那里,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阿音猝不及防的被他扯走,另一只手生生的从梁钥的掌中挣脱了……一时不免疑惑的看着慕无尘的背影。
他生气了?
“咳咳……咳……”阿音不敢去想关于慕无尘的一切,只要一想,连那颗破败不堪的心也会跟着捣乱,一阵阵的发紧,体内的真气也会越发混乱。
慕无尘脚步一顿,忽而回身,迎面对上了一脸错愕的阿音。阿音因为咳嗽,一只胳膊还捂着嘴,见他忽然回首,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横抱了起来。
一瞬间的失重,阿音只会愣愣的看着他紧绷的下颚了。
“我送太后回去,冯将军想将几个带头扣押起来,等我亲自过问。”慕无尘的声音既冷又冰。
冯霖愣了一下,才应道:“是。”
丝竹还躺在阿音的营帐里,慕无尘想也没想,就抱着阿音转身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这……”冯霖差点惊掉了下巴。
梁钥握了握忽而空了的手心,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转身若无其事的看着冯霖道:“冯将军先去办事吧,我就不参与了。”说完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那群狼,在阿音离开之后,便也纷纷回到了原本休憩的位置,只有玄色耷拉着尾巴,往慕无尘的营帐去了。
冯霖看见它安静的伏在了营帐门口,转身扯着嗓子喊道:“把叫嚣的都给老子抓起来!敢反抗的就地正法!”
“……”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下一刻,便有人带头喊道:“冯将军这是要挑起护城军和干戚军的争斗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这是什么意思!干脆一起铲除么!”
“干戚军果真就是来代替咱们的……”
“是啊,兄弟们,这是兵~变呀……还等什么,葛将军现在不知是死是活呢!”
“兄弟们,上啊!”
冯霖看着渐渐失控的人群,紧了紧手心的剑,当机立断:“冲散了,抓起来!”
“是!”
一时间,喊声震天。
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营帐,殷木兰一袭黑衣坐在桌边,闲闲的转着手腕上的银色护腕:“外面还真是热闹。”
“还是将军好手段,几句话就挑得他们内斗。”一个男子站在角落,垂着头,看不容貌。
殷木兰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的伤如何了。”
“没有大碍,只是葛大钟他们搜营,一时不得脱身。”
“眼下乱了,你快走吧。”殷木兰说着便从腰带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用这个先进城等我。”
那男子接过来,看了一眼,是进京的玉蝶,连忙收好:“那将军……”
“怕什么,抓不到你,慕无尘和秦雪音拿我没办法。”殷木兰轻轻一笑,“顶多关两日还不是要放我出去。”
男子想了想,行了一礼:“是末将让将军费心了。”
“你是我麾下第一大将,这点儿心思不算什么。只是可惜了……”殷木兰一双美目微微一沉,“秦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属下无能,再三失手。”
“要是那个丝竹死了,也能算是有点收获。”殷木兰冷冷的说了一句,微微挑眉,“你先走吧。”
“将军保重。”那男子手腕,便转身从后窗跑了,眼下军营里乱成了一锅粥,没有注意这边。
只是暗处,一个远远地看见了那男子的身影,不由得蹙眉:是他,程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