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滢儿定是担心,会因此引来他们夫妻的不和。所以在他面前,她从不让他担心,难过。可是如今,他和离了,滢儿才敢如实倾诉于他听吧。两兄妹抱了一会之后,杨滢才平复下来,从他怀抱中退出来。她擦了下眼泪,含泪而笑。“哥哥,我没事了,我只是......我刚才失态了,哥哥莫在意。”
然后她便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山上走去。莫离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着。杨滢拉着的手,正好是沈怜缠着的那一只。于是,她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有什么按在她身上。于是,沈怜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只手,看样子,好像是女子的手。
稍后,她听到了他们兄妹俩的对话,便明白这只手定然是杨滢的。她本不想打扰他们兄妹叙旧,可是,杨滢的手握得太紧,让她很不舒服。
沈怜正想开口的时候,忽然杨滢松了手去。杨滢停了下来,杨昭便也随之停下。“哥哥,你手上有,什么东西?”那东西,软软的,滑滑的,总不可能是手镯吧。再说,哥哥一个男子,怎么可能戴手镯呢。于是,她才惊呼了出来,那东西还温温的。
杨昭这才反应过来,他手腕上还缠着一条小粉龙呢。滢儿定然是摸到了她吧,他拉开袖子,果然小粉龙的眼睛都睁开了。
杨滢这才看清楚了自家哥哥手上是什么东西,是,一条小粉龙。据她所知,这四海之中,粉色的龙就只有......前嫂嫂吧。所以,这会是嫂嫂吗?杨滢觉得,她反应不过来了。他们不是刚和离了吗,这么快就和好了吗?
杨昭低声道:“既然醒了,就下来吧。”
沈怜闻言又抱紧了一点,“不要,我没力气,不想自己走路。”这么缠在他手腕上,让他带着她走,多省事啊。听到青璇的声音,杨滢终于确定了,哥哥手上的小粉龙果然是前嫂嫂。自家哥哥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若是杨昭不愿意,青璇是不可能缠得住的。
所以,杨滢会心一笑,便不作声了。她安静地跟在杨昭身旁,莫离跟在后面,并未看到前面的情景。而且沈怜刚才那句话的声音很低,所以他也没有留意到。因此,只剩下杨昭与沈怜面面相觑着。好一会,杨昭先妥协了。
反正,她盘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分量。于是,杨昭随她去了。沈怜安心地把头靠在自己尾巴上,这样走路,正是舒服啊。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山上,杨滢的住处。杨滢道:“哥哥你在这一边先坐坐,我去泡茶,马上回来。莫离,你也坐吧。”她离开之后,莫离便在另一边坐了下来。然后他才看到,杨昭的手露在外面,那条小粉龙一直紧紧缠着主人的手腕。
这三公主也真是的,为何要缠在主上手上,还不如坐在主上肩膀上呢。不过莫离也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沈怜抬头,看了看四周,这若山之上的景色不错啊。这若山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荫,山壁陡峭,江流澎湃。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不一会,她便闻到了浓郁的茶香味。是了,杨滢去沏茶了,应该是她拿着茶过来了。
果然,很快,杨滢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四杯清茶。她缓缓靠近了石桌这边,把盘子里的清茶一一摆放了出来。杨昭一杯,莫离一杯,她自己一杯,还有的一杯是给她的吗?沈怜看向了杨滢,杨滢微微点头。于是,沈怜终于从杨昭手腕上游了下来,来到了那杯茶水面前。
这茶,甚是清香,喝起来也定然不错。沈怜张开龙嘴,用舌头舔了一下茶水,果然味道极好。而落在杨昭眼中就是,一条小粉龙在桌面上游了过去,然后开始喝茶。那个样子,让他看得,掩唇轻笑。不止是他,连杨滢也是抿唇笑着。
只有莫离管自己喝着茶,把茶当作了水喝。沈怜并未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只是舔了一下茶水之事,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她舔了一下又一下,不一会,一杯清茶就喝尽了。只剩下茶杯底处,还有点茶叶了。她才停了下来,砸巴了一下嘴,然后又慢腾腾游了回去。
重新缠上了杨昭的手腕,把下巴搁在尾巴上,眸子半开半合的眯着。杨昭咳嗽了一声,然后,就继续品茶。杨滢抿了抿唇之后,也低头喝茶。
后来,杨滢说,想杨昭留下来,多住两天再走。于是,杨昭与莫离留了下来,当然还有一直缠在手腕上的沈怜。“莫离,你去你的房间吧,我这里没事了。”
听到自家主人的话,莫离再不情愿,也只能听话地走去他的房间了。三姐也真是的,干嘛给他弄一件房啊,他睡在主人床下便可以了。或者,主人床尾也行啊。如今没办法,他只能去隔壁自己的客房了。于是,这个房间里,只剩下沈怜与杨昭二人。
沈怜依旧缠绕在他手腕上,下巴抵在自己的尾巴上,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杨昭见她没有离开,有点尴尬地提醒于她。“青璇,你是不是......”
沈怜不听他说完,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他肯定是想赶她离开这间房吧,毕竟男女有别,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他定然是这个意思,不过,沈怜并不打算离开。“你当我不存在就行,不然,把我放到桌上去也一样。”反正,她现在是一条缩小版的小粉龙。
把她放在桌上,也够她睡了。
她没有跟他抢那张大床,已经够好的了。怎么,他还想赶她离开这间房啊。杨昭本是这个意思,不过听了她的话之后,也不好再赶她离开了。于是,他顺从她的意思,把她从手腕上拿了下来,然后放到了桌上。自己则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沈怜也不再要求什么,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蜷成一团,渐渐睡着了。只是,她能睡得着,却有人睡不着。那人就是杨昭了,明知她此刻是原形的形态,可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把她看成昔日的妻子。因此,有一个女人在他房间,他如何能睡得着呢。
而且这个女子,还是他过去的妻子。尽管他们和离并不久,他还是有点不自在了起来。其实,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就已经分房而睡了。到如今,他们已经有一百来年没有同房过了。因此,此刻突然同房了,杨昭有点不自在。
后来,他睡不着,干脆在床上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了起来。沈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不过此时时辰尚早。她一直起身子,就看到了在床上盘膝而坐的杨昭。他昨夜,就这样坐了一夜啊。沈怜有点惊讶,昂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也许是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阳光的照射下,一条粉色的小龙,下半身盘踞在桌子上,上半身昂了起来,此刻正看着他呢。
“青璇,你醒了,感觉如何了?”
听到杨昭的声音,沈怜才把这事想了起来。“好一点了,只是,还没力气变回人形。你呢,你一夜未睡吗?”
杨昭闻言略微有点尴尬,“我们这些做神仙的,睡与不睡,已经不重要了。”他起身下床,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向桌边靠近。“青璇,要不要我送你回龙宫,有人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
沈怜直接拒绝了,一点余地也没有,“不用了,我不会回龙宫的。”
“为什么?”
“我回去做什么,丢人现眼吗?”沈怜冷冷地道,“我可不想给龙宫、父皇与母后丢人。还不如,留在人间,还畅快一些呢。”杨昭一听到她的话,立即低下了头去。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与她和离,也不会让青璇与龙族,丢了颜面。
沈怜觉得这个机会不错,于是她趁此机会道:“我早在几百年前,选择了你开始,就无家可回了。现在,也一样的。”
无家可回,是啊,当初他要与青璇成亲。龙宫上下,尽皆都是反对的。而且,龙皇陛下更是把青璇囚禁了起来。龙皇那个时候,曾明确告诉过他,他的女儿是不会嫁给自己的。是青璇执意妄为,是他自己一冲动之下就去龙宫把人抢了回来,才得以让他们成亲的。
当初,他们离开龙宫的时候,已经撕破了脸皮。怪不得,这几百年来,青璇一直不曾回龙宫过。相同的,龙宫的人,也一个没来看过青璇。她是为了他,才无家可回的。如今她若是回去,定然会遭人嘲笑,她不想连累父兄们,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又或许,她本是龙宫中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可如今的她回去,就成了一个弃妇。以青璇的骄傲,她怎么可能回去受这个气呢。况且,也会因此连累得整个龙宫,一起被人讽刺笑话的。
听到这里,杨昭心里酸涩得厉害。“都怪我......”
“当然怪你了,”沈怜对他怒目而斥,“你当初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娶我?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你为何偏选这一种呢。这几百年来,你痛苦,我难道就好受吗?为了你,我舍弃了所有。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不知何时,沈怜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回了人形。杨昭眼中闪烁着愧疚的光芒,“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我已经尽力了。”
沈怜看着他,一扫刚才冰冷的神色,变得愤愤不平了起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何我一直要与你争吵吗?因为你对我,真的比不上你的妹妹、兄弟。甚至是莫离,我算什么。我那个时候,明明该是杨府的女主人,可是我却觉得,我像一个久住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