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堆中戴着铁戒指的男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过了一会,他缓缓站了起来,俊美的脸庞沾了些灰尘,但却依旧不影响他的俊美。
他捡起地上的猎枪,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他轻轻上膛,但声音还是惊动了朱玖。女人猛地回首,瞳孔骤地收缩:“你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我记得,你腹部的内脏被我掏空了啊。”朱玖难以置信,但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拥有普通生物不具备的快速愈合的功能而已。”男人举起猎枪,盯着女人,冷冷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束手就擒吧。”
“Z市最神秘猎人,也是人类最强的伙伴,在这个世界你可是赫赫有名。”女人警备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你可以一直装死,可你为什么要拿着猎枪对着我?你不要忘了,你是最强,但我也是最强,我们打斗在一起,两败俱伤可不明智。”
男人缓缓逼近,依旧拿着枪对着朱玖:“我本是想装死,但我无法忍受你打‘他’的主意。”
“银八咲?”女人冷冰冰地说,“他的死去并不妨碍你吧,夏猎人。”
“我指我的刀,无名。”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暴露出嫌恶,“真令人恶心。”
朱玖脸色一僵:“你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种表情,另外‘恶心’这词用来形容我可是大忌讳。”
“砰!”余音未落,猎枪的子弹已经射出,直直嵌入朱玖的眼睛里。猎枪的子弹对于朱玖来说杀伤力并不大,几秒就可以愈合,所以攻击心脏只是白白浪费最后一颗子弹,而它的弱点只有眼睛。
“啊!啊!啊!我的眼睛!”朱玖嘶吼着,腹部的触角狠狠抽打着地面,“该死的猎人!夏佐君,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朱玖身形一扭曲,化为万人畏惧的蜈蚣。数不清的细脚踩踏着地面,抽打着地面的触角也沿地迅速向男人袭来,蜈蚣张开了血盆大口,满嘴恶心的粘液和蛆虫会令人止不住的作呕。
触角不停的挥舞着,每一击都要使男人受到致命的伤害。夏佐君挥舞着空抢,以枪为剑抵挡着触角的攻击。
“嘶——”像蛇吐芯子的声音,蜈蚣的嘴里吐出了一条巨长的舌头,它卷着雪花迅速袭向夏佐君。红色的舌头死死缠绕住了夏佐君的左脚,将他吊倒在空中,狠狠甩着他。他感觉四周都模糊了,所有的景物都倒了过来。男人的脑部充血,这很难受。
红色的舌头越勒越紧,让人感到脚快断掉。
“你已经不是你原本的样子了,你吃了什么东西?你已经变异了!”
蜈蚣的形态仿佛变得透明,好像在眼前是那个妖娆的女人。她捂着脸,做作又浮夸地说:“啊啊——我没想到,那个男孩的心脏居然是这么上等的良品!我应该狠狠地嚼烂他的心脏,应该让那血液扩散到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让他……彻底融入我的身体!
“真可惜啊,我居然就直接吞掉了它,真遗憾。”女人有些失落。
红色的长舌头高高吊起,紧接着长舌微微一松,然后以着看不见的速度将夏佐君狠狠一抛!
“呕”夏佐君旧伤复发,洁白的衬衫被红色的血染得悚然。他被摔在死人堆里,腹部的血液扩散越来越大。
这时,夏佐君左手的铁戒指又闪了起来,再次将死去的银八咲左手心划破。
他紧皱眉头,面目惨白。
“猎人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蜈蚣的触角直接袭来,刺穿夏佐君的脑颅。
夏佐君嘴角溢出鲜血,戒指散发的绿色的光芒愈来愈盛,与古刀引起了共鸣,纯黑的古刀“嗡嗡”作响。
他双眼呆滞地望着黑色的夜空,面目透出不正常的惨白。他嘶哑着嗓音,突然地说道:“很开心,我找到他了。您一定在天堂注视着这一切,请保佑他。”
夏佐君面目流满猩红的血液。他弓着身子,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尸堆里站了起来,仿佛行尸走肉。
“你没有心脏虽然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掉,但是,也只能像个植物人一般。心脏的跳动才能够让你变得像人类一样拥有喜怒哀惧,才能用你足够大的仇恨作为燃料,烧毁阻碍你一切的牲畜。”声音平淡毫无波折,夏佐君踩踏着尸骨一步一步走向银八咲。
男人的双膝突然跪下。朱玖在他的背后用它那带有剧毒的触角刺穿他的膝盖。
他抬起戴着铁戒指的手猛地将自己左边胸膛撕裂!他抓住自己跳动的心脏用力一拔!鲜血四溅,他满脸溅满血腥,显得惊悚无比!紧接着他狠狠地将自己的心脏塞进银八咲空洞的胸膛。然后将自己的铁戒指取下戴到银八咲的左手上。
他就这么双膝跪着,双眼淡漠地看着银八咲。他吃力地伸出自己苍白的手托住银八咲的左手,夏佐君低首轻轻吻在铁戒指上,“我在天堂最尊敬的养父,请您保佑他。愿他的血统苏醒。”
寂静。
朱玖冷眼旁观这幼稚至极的行为,“无论谁失去了心脏都会立即死亡。神不是例外,夏佐君你也不例外,如此作践自己身体也真够愚蠢。”
然而,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
男孩冰冷的身体泛着乌黑,四肢也有些硬化。但此刻他的身体出现了令人震惊的变化,乌色的毒素正在迅速缩小范围,不到几秒,毒素缩成一个圆点的大小,紧接着消失不见。而被贯穿的左胸膛里的心脏正与周围的神经组织进行连接,重新生长。
银八咲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摸了摸自己胸前被撕毁的位置,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他只是对着夏佐君微微俯身,伸出右手轻轻捶着心脏。
绿色的光再次一闪。这回划破的不是同一个位置,而是对着那一长长划痕,竖着进行交叉又划了一次,呈十字形状!
他活动了一下关节,全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身体的残缺正进行修复。银八咲抬起脑袋,脸上乌青的毒素已经褪去,虽然脸颊上有着泥巴,但依稀可以辨认,这是个极其清秀的面庞。
朱玖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不悦,不再吭声。
“喂喂——刚刚不是很多话吗。你说要毁掉我的家人,说要毁掉这座城市,要杀光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为什么不说话?”银八咲咧开嘴巴,昂着头,一双墨色瞳孔闪烁着寒光。瞳孔毫无掩饰地散发着轻蔑地眼光,以及浓重的杀意。
朱玖不悦地轻啧。
银八咲不再说话,但双眼里闪烁地自信,还有那份莫名跳跃着的杀戮地兴奋。他只是咧着嘴巴,无比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怪物,仿佛那不是敌人啦,是猎物。
朱玖神情一变,她的表情不停地切换,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惊慌。她颤抖地说:“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她的颤抖不是害怕,不是恐惧,更不是颤栗。那是属于最强生物尊严的本能反抗。
银八咲衣着西装,显得无比优雅。他双手对立,右手撕开左手心的十字伤口——
猛地,银八咲右手使力,一把血红色的刀刃从左手脱离——他居然从左手里抽出了一把血刃!
“这个是……”银八咲举起血刃,将锋利的一面对着朱玖,双手握紧刀柄,“我的武器。”
朱玖没有回答,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地面,嘴里喃喃:“我居然变成了猎物,猎物……哈哈,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看待我了。银八咲……你很有趣嘛,不愧是银村的儿子。哈哈哈哈……”
紧接着,无数触角击打着地面迅速向银八咲袭来。
“嘶——”无数白丝线伸向银八咲的身体,将他给缠绕了起来,愈缠愈多,就像蚕结茧一般。无数白色细线渐渐的将他给包围住。它们紧紧勒住银八咲,让里面密不透风,没有任何空气。
“我对你开始有了很浓厚的兴趣哦。你并不亚于银村嘛。很好,你就保持这个样子,你表现得越让我感兴趣,你就得承受我带给你越大的痛苦哦。”朱玖粗重的声音回响在这个夜空。
“啪”白丝被血刃斩断。
“咯啦——”白色的茧有一丝破裂。
“嘶啦——”又是一声,厚重的白茧被硬生生撕裂。
“啪啪啪啪啪……”这种声音仿佛是一种诡异的乐曲,没有丝毫节奏,但它就像是一种别样的,与死神会面的音乐。
银八咲从茧里面走出来。他的嘴角溢出一滴血,压抑着心情,他道:“这种声音让我很有快感呢。”
朱玖疯狂地吼叫着,两只触角狠狠抽打着地面,不甘心地又朝银八咲袭去。他啧了一声:“你杀不死我的,即使吞掉我的心脏使你变异了,你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银八咲腾空跃起,消瘦的身体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没有借助任何支点,最后一个俯冲,握着血刃的右手游刃有余地快速斩杀这巨形蜈蚣,将蜈蚣的身体切成了一块块,蛆虫从空中挣扎着掉落下来,不甘地板动着。浓绿色的黏液蔓延在地面上。
朱玖声音非常浑浊:“你可以把我的身体分成一千份一万份……但你别忘记了,你这种级别的刀,并不能对变异后的我致命。”
“我知道的哦。”银八咲说。他握着血刃走近朱玖庞大的躯体,看见黏在蜈蚣腹部里的心脏皱了皱眉头,伸出手直接将自己的心脏拔了出来。
“真庆幸你没嚼烂。”银八咲微笑,“否则我会很头疼的。”
“我很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将你躯体粉碎。”朱玖说,“你真的很不男人,好歹我也是一个具有无人能及的魅力的女人。你该将我完好无损的杀掉,这是对女士的尊重。杀人也是种艺术。”
银八咲走到那把叫“无名”的刀面前,端详了一下,伸出手直接拔起了它,轻松地转了转:“我的刀杀不死你,那么这把刀可以的吧?”
“不,不!”朱玖分成几段的身体剧烈抽动着,“不要、不要!”
银八咲轻声说:“由不得你。”
随即他快跑起来,从蜈蚣的脑袋一直到尾部一路划开,将身体竖着切为两半!
“不,不,不要啊啊啊!那样我会死!”
银八咲扔掉猎刀,拍了拍手,站在恶心的躯体上跳了几下,然后狠狠地将脑颅那一节踹到很远。
“你只不过是一头畜生,哪里来的尊严。”他轻声说:“恣睢的人从来没好下场,你也逃不过这恶有恶报的铁律。”
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动了动,最后悄无声息。
银八咲收回自己的血刃,拾起地上的猎刀。走向夏佐君,消瘦的躯体直接扛起男人,缓慢地走出这个围绕他的重重烈火,他并不怕这些火灼伤他,毕竟他是诅咒之子,哦不,只能算半个。
——他母亲是人类。
“其实你不知道,银村早就死了。”银八咲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末了,他补上一句,“被我杀死的。”
公元2004年,12月25日,圣诞节。
在那段屈辱的岁月里,人们嘶吼、嚎叫……整个城市陷入了极度恐慌与至极的绝望。往后,这一天,人们不再欢庆。它被定为一场可怕的祭日。
它称之为,“BLACKCHRISTMAS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