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弑妖局这样的庞大的机构,进去工作的人不到一年,再单纯、再清澈的瞳孔,都会被那血腥的案发现场、被那扭曲的性格、被那肮脏的事件玷污地冷漠无情;即使看见再残忍的场面也会无动于衷,就像机器人一样。
男执行官走近,他的一只手搭在女人的肩上,轻声说:“别吓着人家了,他可能在寻找自己的亲人。对吧?”他看向银八咲。
“哼,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罢了。”女人冷哼,转身便接着指挥现场了。
“我在……找我的朋友。”银八咲说。
男人微微一笑,伸出一只粗大的双手:“我叫李珂德,她叫艾晨。如你所见,我们是三等执行官。你的朋友也许去北边的地下街躲避了,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如果找不到他的话,我们会派人寻找你的朋友。”
银八咲握住李珂德的手,站了起来,“弑妖局不仅是解决掉那些该死的妖怪,你们都是为人类服务,我觉得这样的单位应该多几个和蔼点的员工。”
“我也这么认为。艾晨虽然人是冰冷了点,不过在关键时刻还是非常强悍的。”李珂德依旧微笑着。他顿了一会,他又添了一句,“虽然是个女人,不过真的是不能小瞧啊。”
银八咲想到了朱玖:“面对雌性诅咒之子你也不能手软,它们绝不像人类女人讲究什么外在形象,激怒了它,它就会恢复最初那丑陋的模样,然后不顾一切地杀掉你。”
“说得你遇见过诅咒之子似得,不过我会接受你的提醒。”李珂德虽然要和蔼可亲一点,但是果然面对普通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还是有着那么一丝骄傲的。
银八咲淡淡一笑,没有再接下去这个话题:“我得赶紧去找朋友。李珂德执行官,麻烦你了。”李珂德对这个称谓很是受用,也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跟下属和艾晨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银八咲朝北边地下街走去。
“听你的话,貌似你对这一行蛮感兴趣的?”李珂德闲聊起来。
“嗯。”当然,这杀掉的可是自己的同类啊。
“你是Z大的学生吗?”李珂德问,“毕业后有没有兴趣来干我们这一行?”
银八咲道:“是的,今年就要毕业了。我认为杀掉生命这种东西我干不来,即使是猪狗不如的诅咒之子。”他也在骂自己,肮脏的血液,他的体内有一半流着那男人的血液。
李珂德也是笑笑:“是吧,毕竟你还没正式参加工作。不干这一行也好。很多人都是被这黑暗的职业给逼疯的。”
“新闻里我都看到了。”银八咲说,“请问杀掉那几个人的诅咒之子是谁?你们抓到了吗?”
“正在调查中,不过看样子,犯罪者性别大概是雄性。”李珂德说。
不是她,史蒂芬大概就会安全吧?银八咲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快抓到他就好了。”
“啊!!”一声声尖厉刺耳的叫喊声,简直让人疯掉。
李珂德脸色一正:“怎么了?”他拉着银八咲快速闪到墙上靠着,再一个转弯就是北边地下街的地门了。李珂德双手握紧猎枪,紧张地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那边的情景。
只见一个浑身长满绿色绒毛的怪物一拳一拳地砸着地门。那坚硬的铁门根本就不堪重负,正在一点一点的垮掉,四周定固的螺丝有了松动,甚至有两颗沿着细缝掉了下去。
“啊!它要进来了!我们全都要死掉了!”里面的人陷入恐慌,双手抱着头,绝望地盯着一点点变大的缝隙,怪物嘴角滴下的黏糊糊的口水也窜进缝隙流了进去。
“我们都要死掉了!现在就算弑妖局的人来了也没办法了!”所有的人正一个个陷入绝望,掉入恐慌的绝境中。
“哐”一个巨大的声音,怪物的手用力一砸,厚重的铁门被砸坏,一堆废铁直直掉入地下街里。
“不要动!现在我以弑妖局三等执行官李珂德的身份逮捕你!”李珂德闪身而出,双手举起猎枪,长长的猎枪散发着阴寒的冷芒。
银八咲蹲在墙的另一侧,默默地看着他。
“啊!啊!执行官大人来拯救我们了!我们有希望了!”在地下街的人们疯狂地喊叫着,一刹那间所有人好像都看到了生的希望。
“执行官?”粗重的声音有着一丝疑惑,它好像有些不明白这个称谓的含义。紧接着,它突然诡异地弯起恶心的嘴巴:“你是来杀我的吧?杀我的吧?啊哈哈……让我来看看,一个渺小的人类,何德何能来杀掉我!”
巨大的拳头抡了过来,它笨重的身体以着怪异的身形跑了过来,绿色的绒毛越发显得刺眼。“砰”一个子弹呼啸而过,钻入了它的拳头里,可它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是什么?豆粒般的铁东西就可以伤害我?”
它一拳砸在李珂德的脸上,他便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挣扎的在地上动了几下,便昏死了过去。
“蠢蛋。”艾晨快步走来,捡起李珂德的猎枪,卸下里面的子弹看了看,“子弹被调换了,明显有人要陷害啊。你说呢,死狗?”身边的制服男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她直接将枪砸到制服男的脸上,艾晨恶狠狠地说:“将里面的实弹换成麻醉弹,你不怕害死他么?”只见制服男冷哼一声,用及其大的力气撕掉自己身上的黑色制服,一脸嫌恶地说:“我本来就是诅咒之子,凭什么要被你们限制人身自由?我就是死也不会再为你们服务了!”
“哦,是吗。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好心成全你好了。”艾晨冷冷地说。
“那么,我死之前拉李珂德垫背也不为过吧?”制服男嘴角咧的很大,高昂着头,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艾晨。
“你们诅咒犬早被行刑官夺取了属于诅咒之子的力量,现在的你也只不过耍耍嘴皮子功夫。真愚蠢啊,明明反抗我们会死掉,怎么还是不懂得能伸能屈?”艾晨好似叹了一口气,掏出别在腰间的猎枪,上膛,单手握抢,长长的枪口低着制服男的心脏,轻又冷漠地说:“Bye–Bye.”
子弹嵌入心脏,男人闷哼一声,他斜睨着眼睛,双眼透露出的是怜悯:“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看似我们才是最为悲哀的种类,可真正让世间而生命悲哀的是什么呢?尊严只会害死我们,但如果丢弃了尊严,那么活下去,也只不过是苟且偷生,如同没有自由的小白鼠,反而还给实验者卖命。”
血肉迅速膨胀,“啪”一个闷响,身体爆裂,恶心的血腥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艾晨怔了片刻,盯着地上的血肉,她眼神里有了一丝复杂,随即,她又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她看向被两个“诅咒犬”捉住的怪物,用枪支指着地上的肉沫:“看,这是不服从命令的下场。我希望你乖乖地接受审问,刚刚能让你打昏一个执行官纯属意外,请不要小瞧我们,否则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你了。”
“诅咒犬”也就是制服男。专指被行刑官驯服的诅咒之子,检测合格后,将会被专车派送到弑妖局做个打下手的。当然主要的用途还是用来当“肉盾”。
“不,不!”怪物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区区一个人类,居然会这么厉害……厉害到让它颤抖。
“我问你,在百花街的餐馆死掉的几个人是你干的吧?”艾晨缓缓走进,黑色的高跟鞋击打出恐怖的声音。
“不……”
艾晨缓缓举起猎枪抵住怪物的脑额,涂了鲜红指甲油的食指轻轻放在扳机上,妖冶的红唇轻轻吐出:“请说实话。”
“……是,是的。”怪物已经抵挡不住恐惧的侵袭。
她收回猎枪,手掌轻轻一挥:“带回去由行刑官驯服。”
“是。”诅咒犬得令,将怪物押上车厢。
“明明大家都是同类!我们都是一样的啊,为什么你们要出卖同类?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啊!”绒毛怪物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同类押上“地狱”的。
诅咒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你总会明白。”
“不,不!我不会明白的!背叛自己的种族!罪该万死!”绒毛怪物吼着。
艾晨揉了揉耳朵,道:“小孩,你出来,快点找你朋友吧。”
银八咲从墙角走了出来,面目有些惨白,艾晨只当是他被刚刚血腥又暴力的场景给惊吓住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最好忘了今天的事。”艾晨扶起地上的李珂德,打开对讲机:“这里是三等执行官艾晨和李珂德,犯罪者已逮捕,百花街威胁已扫除。重复一遍……”
银八咲在涌出的人群里寻找着史蒂芬,嘴里低喃着:“这威胁……恐怕永远都无法彻底扫除吧。”
“嗨!银八咲,你怎么在这儿?”史蒂芬惊奇地大喊,他和夏寄正扶着晕倒地杜萍,他招了招手让银八咲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银八咲一顿,没有说什么,小跑过去。
“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来啦?哈哈,是不是担心我身边的妹子?不用担心啦,她被我给护着毫发无损!”史蒂芬拍拍银八咲的肩膀,脸色的苍白还是无法用笑容掩饰。
银八咲无奈地叹了口气:“谁担心她啦,我担心的是你啊。”
史蒂芬一顿。旁边的夏寄却神情有些尴尬起来,不过银八咲却是不在意。除了史蒂芬,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真正为自己担忧的人吧……
眼神扫过夏寄,她身上的气味又隐隐约约地飘了出来,银八咲终于还是问出口了:“我说你啊,你是不是认识夏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