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月碧落清楚,太后也清楚,是以命令道:“再派人进去找,务必救出俪嫔。”
“是。”
护卫首领也知道兹事重大,大声答应着,带了人亲自冲进了火场。
里面的人中,小英子是第一个被灼醒的,大叫一声不好便跳了起來,一边喊一边冲进了主人间,睡在外间的秀珠与素云也醒了,一时吓得失去了方向感,还是小英子指着门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主子。”
三个人一起扑进寝室,窦涟漪已然醒來,正趴在床边想往外爬,只是她的寝室应是重灾区,浓烟滚滚,呛进了肺中,人失去了一半知觉,想爬却爬不了。
“主子。”
秀珠三人大叫一声,一起扑了上去,小英子背对着蹲下,秀珠与素云抬起窦涟漪放在他背上,然后一起护着往外冲。
刚冲到门口,一根横梁烧断了,掉下來挡住了去路,熊熊燃烧的火势夹带着灼人的热浪袭來,几个人不得不退了回去。
“怎么办?”秀珠急得带了哭腔。
小英子四下一看,发现窗户处火势似乎小一点,便往那里奔去,“快,打开窗户,你们先出去接应。”
秀珠与素云不敢怠慢,赶紧爬出去,再在外面将窦涟漪接了出去,搀扶着便往院子中间跑,身后轰然一声,窦涟漪蓦然一惊,示意两人停下來。
回身一看,果见窗户整个塌了。
“小英子。”
秀珠与素云齐呼出声,窦涟漪发不出声來,看唇形也是叫着这个名字。
“娘娘,末将救驾來迟,快跟我走。”这时,一个带刀身影旋风般奔了过來,不由分说架起人便往外跑,被架的窦涟漪挣扎着出声:“里面……还有人……快救人。”
护卫首领双目冲血,道:“太后与皇后下了懿旨,务必救出娘娘,管不了那么多了。”
“放下我。”
这三个字又干脆又连贯。
护卫首领愣了一下,接着冲一众手下大声吼道:“里面还有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一声令下,几名壮汉呼地冲进了火场。
“出來了。”
当她被人架着出來时,有人大叫了一声。
夏若桐奔了上來,抓住她的一只手心急如焚地问:“怎么样,沒受伤吧?”
“我……还好。”远离了浓烟,她的呼吸顺畅多了,声音却虚弱得很。
紧接着又一个人冲了过來,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惶急万分,竟是比夏若桐更为关心:“真的沒事吗,胎儿呢,胎儿不要紧吧。”
这一问提醒了太后,“快,太医去瞧瞧。”
徐太医早已被人叫了來候着,闻得此令,立刻上前一步,“请二位娘娘让一下,抬一乘肩舆过來,让俪嫔娘娘坐上去。”
“用我的吧。”夏若桐连忙招來自己的坐轿,与秀珠二人一起将她扶了上去。
徐怀玉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即开始诊脉。
窦涟漪恢复知觉起,双手便一直护在肚子上,却一直沒感受到胎动,心不住地往下沉,暗自不停地祈祷,孩子,你要坚强,一定不能有事。
“如何?”
过了好一会,见太医终于诊完脉,月碧落紧张万分地问。
而窦涟漪也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老天,求求您,千万,千万不要让孩子出事。
“回禀娘娘,俪嫔娘娘的胎象已现不稳之势,至于保不保得住,还待观察。”徐太医的回复措词十分谨慎。
“什么叫保不保得住,徐太医,这个孩子一定能保住,你说,你快说呀。”窦涟漪一听,激动地大叫起來。
夏若桐按住她,温言相劝:“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太医不是说还待观察吗,那就是有保住的希望,不是吗?”
“真的?”窦涟漪终于安静下來,盯着男人追问一声:“徐太医,可以保住的,是吧?”
徐怀玉犹豫一下,点点头:“微臣会尽力一试。”又转过身來请示道:“俪嫔娘娘方才吸入大量浓烟,出现过呼吸暂停的症状,以至胎儿缺氧,随时会有……不测,这里人多,空气也不好,必须赶紧安置一个环境好的处所静养,并立即进行保胎用药,方有希望保得住。”
“这……”
太后一时之间沒了主意。
“不如去我那吧,顺便还可以照料一二。”情急之下,夏若桐挺身而出。
朝仪宫主位媚嫔却不愿意:“本來住着两个人就挤得很,再來一个,还怀着孕,哪住得下,吵都吵死人了。”
“太后,臣妾作个主,让俪嫔搬回关睢宫,至于那些流言,如今灾情已被控制住了,所谓血月食的天象已解,大家也就沒必要庸人自扰了。”月碧落当机立断。
太后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何况皇上即将回宫,若窦涟漪再出什么差池,到时候怪罪到皇后的头上,引起帝后不睦,决非心中所愿。
遂点点头:“也罢,就照皇后说的办吧。”
“又有人出來了。”
窦涟漪听到这一声,神情一振,侧过脸去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小英子,是你吗?”只见一个浑身黑糊糊,像碳球的人被人架了出來。
“是奴才,奴才沒事,请主子放心。”说话之人一排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地洁白。
窦涟漪终于放了心,被人抬回了关睢宫。
徐怀玉先回太医院抓了药,几乎同时也到了,吩咐秀珠赶紧去煎药,自己则站在外间询问:“娘娘将双手平放在腹部,感受到胎动沒有,若有,与平常比是少了还是一样?”
“我一直在这么做,胎动竟是减少了不少,要紧吗?”里面传出焦急的声音。
当然要紧,徐怀玉言辞仍是不疾不徐:“娘娘且保持平静的心态,这样有利于胎儿的生长。这两天,娘娘继续观察胎动,若是慢慢恢复便不要紧,若是越來越少,自然不太好;如今一切还尚未定论,请娘娘不要过份忧心。”
“好,我听徐太医的便是。”
不大会功夫,药也煎好了,秀珠服侍她喝下,据徐怀玉说,其中专门加了一味舒缓神经的药,果然,窦涟漪服完药,便安然入睡。
这一夜,热热闹闹地开场,终是安安静静地渡过了。
接下來的几天,窦涟漪简直是度日如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胎动,每每动一下,她便欣喜,而半天未见动静,便焦虑万分。
所幸,三天后胎动开始增加,虽然加得很慢,但徐太医说这是好现象,所以大家俱是松了一口气。
小英子刚出來的时候,样子着实吓人,不过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沒过两天便全好了。
最稀奇的是,那只鹦鹉飞回來了,那天乱哄哄的,谁也沒注意到它,等记起它來的时候,都道不是被浓烟熏死了,便是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
大家还伤心了好半天,喂了这些时日,总归是有些感情了,所以秀珠第一个发现时,惊喜地叫了起來:“如意回來了。”
秀珠随即抱着它进了屋,给窦涟漪一看,她也是喜出望外,主仆几人围在一起,一边逗它一边议论,一致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如意回來了,多好的意头呀。
而最令后宫女人们高兴的莫过于皇上回宫了。
皇城大门外,除了遵医嘱卧床静养的窦涟漪,太后、皇后以及一众妃嫔齐集安定门,迎接着皇帝的归來。
一辆高头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由远及近,到了前方十米开外停了下來,李莲成从车头上跳下來,掀开轿帘,男人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
玄寂离下了马车,快步走过來,冲着正中华贵不凡的老人大礼参了下去:“母后怎的亲自來接,实在令儿子心中不安。”
“皇帝,你还好吧。”孝仁太后赶紧扶起他,双手在他的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结实了,哀家放心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些日子,老人家日夜不安,终于盼得他回來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众妃嫔來说,这些日子除了担心,又多了一重相思,总算盼得郞归,欢悦之情更是不言而喻。
“臣妾等恭迎圣驾。”
后面,皇后月碧落带着一众妃嫔万福道安。
“都起來吧。”玄寂离视线一一扫过,发现少了一个人,“俪嫔的身子是不是又重了许多。”
众人神情一凝,谁都沒有接口,心中早已飞醋泼酸,皇上心中心心念念的到底还是那个女人。
“怎么啦?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玄寂离的目光一沉,眸光直逼皇后,临行前,自己可是亲手将人交给她的。
月碧落温婉一笑:“沒事,沒事,皇上别着急,俪嫔的身子的确是重了许多,是以不能來接驾,皇上若是不信,一会亲自去看就是了。”
玄寂离提起的心这才落下了。
“母后,儿子这就去看看俪嫔,晚膳陪母后一起吃,众位爱妃可愿意作陪?”灾情消除,可谓是得胜班师回朝,又听说心爱之人无虞,男人极难得地展现出俏皮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