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的话,方恨是清楚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犹豫的,他从小天资聪颖,将方袭一身所长尽数习来,更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并借此得了‘白骨生花’的美名。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出了危机的方袭终将离魂戒交给了自己,并以历练为名把自己逐出了方家的门外。
而自己是叶斩而非方温笙,这也是他自己在偶然的一次试毒后,两毒相顶,记忆才缓缓的回归了大脑之中的。
若不是自己天资聪颖,怕是这一辈子都要蒙蔽在鼓里,不知自己的身上究竟流着谁的血脉,更是会糊里糊涂的为杀父的仇人尽孝一生。
想到这里,方恨叹息了一声,包含着无奈与不得已,说道。“唐笑,你既然知我要去方袭那作何,又何苦拦着呢?如今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问后,你若还认我方恨是当年的方温笙,我方恨此生感激不尽。”
“你说。”唐笑心理有一堆的话语想要同方恨解释,比如当年的雪莲之毒,又比如当年方袭的纠结与挣扎,她想要讲给方恨听,可是木已成舟,当年的方千帆死在了叶沉舟的手下,而叶沉舟的独子又死在了方袭的手下。
恩恩怨怨,叶斩在这场仇恨的连锁中成为了最无辜的牺牲品,而如今的他羽翼丰满,如今以杀父之仇为名要为叶家报仇雪恨,她又能做什么呢?
唐笑咽了一口口水,心理隐约有那么一丝愧疚,为了自己的犹豫不决与胆小的不敢挺身而出。
若是当年她拉住了沈断天,而让方袭亲手将方千帆送上最后的一段路,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可惜,为时晚矣。
方恨并没有过多在意唐笑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问了出声。“第一,你现在看我,究竟是当年的叶斩,还是最初相识的方温笙——又或是如今的方恨。”
“我看你,永远都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而又果敢坚强的方温笙。”唐笑如此说道。“那个敢于带着离魂戒去面对恶龙的少年。”
“……。”方恨看着唐笑,顿了顿,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第二,若我执意要去,你会助我亦或是,拦我?”
“方恨,我信你。”唐笑并没有直接的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说道。“你本分的回答我,你可以做到让这场……属于方叶两家的仇恨平息么?”
“我?”方恨顿了顿,看着唐笑坚定的目光沉思了许久,开口应了下来。“无论结果如何,叶家已忘记了我的存在,而方家——我的名声向来也是不好的,我只想为父报仇,不论成功与否,我都将离去,不再归来。”
“你保证?”
“我发誓,以我母亲柳寻双的名义。”
“我信你。”唐笑听后点了点头,郑重的看着方恨,一字一顿。“我会助你。”
“那么,唐笑。”方恨听到唐笑这两个问题的回答后显然也安心了下来,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对着唐笑锤了手掌。“忘了告诉你,你可以见到唐无情的。”
……。
“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唐笑先是短暂的呆愣了一阵,随后立刻向着方恨扑了过去,她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衣领,怒目圆瞪。“你再好好的给我说一遍,我能见着谁?唐无情?”
“……额,是的。”方恨显然被这一扑给吓坏了,虽然对唐笑当年内心的闷骚领教过,但如今换了一副皮囊后,似乎更加活泼……可爱了。“唐无情,要来叶家取一件东西。”
“取东西?他取什么?”唐笑歪了歪头,奇怪的问道。“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不许带着唐无情四处打打杀杀,我和你说他可是个好孩子,虽然废柴一根但我可以啊,你们可不许把他搞得跟你们似得——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啊,就是单纯的对你们这群人的关系谱表示一下十分的不满意。”
“……额,姑娘。”方恨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消化着眼前这个和唐无情一般无二的话唠少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那个,唐无情,现在,应该,可能,大概,会很沉默。”
“哦,这是好事情。”唐无情听后眨巴眨巴眼睛,奇怪的问道。“沉默是金,以后我们将潇潇洒洒笑傲江湖,不是当街边乞丐卖身过日子。”
“唐姑娘,自义湘城一别,你似乎深得唐无情话唠精髓,越发炉火纯青了……。”方恨咧咧嘴苦笑一声,却也是极为不愿意的告诉唐笑真相,但若是不先告知一声,怕是这姑娘……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吧?
想到这里,方恨还是别扭的开口说道。“唐姑娘,唐无情现在是唐家堡的堡主了,唐澈老爷子已经退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唐无情不能够和我策马天涯享受人间繁华了?”唐笑眨巴着眼睛,努力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那个混小子,当初说好的一起笑傲江湖呢,说好的再相见呢,果然男人的话都是信不得的!亏我还这么想他!”
“……不是,那个姑娘啊,我和你说……这个唐无情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方恨冷汗流了一身,他虽然是郎中出身,可是对唐笑这种自欺欺人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因此为了不让唐笑对唐无情抱有过多希望,他还是本着善良的原则,想要努力给唐笑描绘唐无情现在的样子——“他吧,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么?变帅了?变帅点好啊,斗笠一代草根一叼,一身布衣持刀策马走天涯,我喜欢。”唐笑双手一搓,嘿嘿的笑着。“好男人一生平安!”
“……那个吧,我还是得和你讲一下啊,唐姑娘……这个唐无情吧……。”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唐笑大手一挥就打断了方恨的话语,颇为霸道的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歇歇吧。”
“可是唐姑娘啊……。”方恨仍然执着的想要给唐笑打个提前亮,可是敲唐笑这模样,怕是只有亲眼见到,才会死心了。
左思右想,方恨抿了抿嘴,最后选择了闭嘴。
“所以,我们走吧。”唐笑见状立刻开心的拍了拍方恨,笑了起来。“去方家吧,在哪里就能见到唐无情那混小子是吧?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丫的居然自己当了堡主,说好的有肉一起吃呢?我在仙家折腾这么久,连身体都换了个好看的,他可倒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必须教育教育了,哎嘿。”
“……。”
方恨有些担忧的看着这样的唐笑,肚子里万千的劝解最后都在喉咙里化开,变成了一身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