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
南面隘口传来阵阵喊话声,接着是马车轮轴瘆人的摩擦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两辆陈旧的马车缓缓进入火光通明的关隘,马车后面跟着上百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
激动的李昭刚要迎上前去,就被郑毅一把拽住:“别着急,让段煨带领特务连弟兄先甄别一下,把其中的负责人带过来问明情况,我们才能过去迎接。”
李昭立刻明白过来:“你怕敌人使诈?”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失去一位这么优秀的政委,这年头,优秀的政委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郑毅笑道。
李昭给了郑毅胸口一拳,笑骂郑毅胡说八道,心里却暖滋滋的。
段煨的甄别工作做得很细致,对百余人逐一检查的同时不停询问,足足进行了十多分钟,才把一位脖子被打歪的中年汉子带到郑毅和李昭面前:“这位据说是永新县委副书记,估计是弄不清我们的身份,非常抵触。”
李昭疾步上前,细细打量脸色灰暗目光有些躲闪的中年人:“本人名叫李昭,隶属南昌起义部队教导师,共产党员,现任教导师政治委员。”
“我部在行军途中,得知永新的共产党同志大量被捕,于是趁敌不备发起突然袭击,占领了这个关隘,俘虏杨如轩部一个营三百四十余人,逼迫杨如轩把被捕人员送来,然后咱们释放俘虏,撤离这个地方。”
“如果你真是永新地方党组织负责人,请告诉你的同志们振作起来,跟随咱们离开这里,时间紧迫,有什么疑问路上再说。”
中年汉子闪烁的目光在李昭和郑毅脸上来回移动:“你们真的是南昌起义部队?怎么会来这地方?”
李昭只好耐心解释:“咱们教导师担任断后任务,掩护主力各军向南开进,到达广昌之后,南面的瑞金被民党第三十二军占领,北面五个团的民党军队又追了上来,咱们根据前敌委员会指示向西突围,前往湘赣边区与地方党组织建立联系,于是就到了这里。这位就是我教导师师长郑毅同志。”
“你你真的是郑毅同志?”
中年汉子满脸震惊地望向郑毅。
郑毅感到有点儿奇怪,但还是和气地回答:“我是郑毅,现任南昌起义部队教导师师长。”
中年汉子又问:“你不是南昌起义部队的独立第二师师长吗?怎么又成了教导师师长了?”
郑毅和李昭相视一笑,李昭含笑解释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起义各军撤离南昌抵达抚州之后,重新对起义各部进行整编,我独立第二师更名为南昌起义部队教导师,各级军官还是原来的人。”
中年汉子激动不已,上前抓住郑毅的手用力地摇了又摇:“郑毅同志,终于见到你了!感谢你救了我们,谢谢李政委,谢谢!”
“我叫覃树明,是永新县委副书记,五天前因为叛徒出卖,和本县七名党员同志,还有百余名农会、妇女会的上百同志,一起被杨如轩的反动军队抓进牢里,谢谢你们救了我们,谢谢教导师的同志们!”
郑毅忍不住笑道:“别谢了,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只是我有点儿奇怪,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挺熟悉。”
覃树明激动得双眼发亮:“何止熟悉?我们赣西谁不知道郑师长的威名?南昌起义你指挥攻打德胜门,一个小时就消灭上千敌人,到了抚州你率部断后,硬是吓得多出几倍的敌人不敢靠近……”
“到后来又传出你率领三千将士杀了个回马枪,把民党新一师、杨如轩和赖世琮三支主力部队两万余人马打得狼狈而逃,就连民党的报纸也都对你的统军才华惊叹不已,民党政府对你恨之入骨,于是发出了通缉令,我们赣西各县的同志对你钦佩不已,振奋人心啊!”
李昭顿时乐得不行,郑毅却颇为尴尬:“覃书记过奖了,没有传说的那么玄乎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这样吧,请你和同志们立刻跟随我们撤离此地,否则夜长梦多啊!”
“好好!我这就去告诉同志们。”覃树明连忙转身跑回去,招呼都忘了打,看得郑毅连连摇头。
半小时后,教导师第一团将士携带一百二十七名地方同志、三百多支缴获武器和两大马车的弹药率先撤离。
十分钟不到,断后的特务连两个排也离开关隘向北退去,近千人的队伍打着火把,绕过北面山脚,转而向西,赶赴教导团率先控制的里田镇。
由于刚获释的地方同志身体虚弱,妇女会十几名大嫂大姑娘又不愿意让将士们背着走,队伍的行进速度非常慢,二十公里的官道走了七个半小时,中间还两次停歇,直到天亮才抵达里田镇。
副师长韩守仁率领教导团早已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拿出百余套冬装和就地购买的布鞋,烧开了十几大锅的洗澡水,队伍一到立刻送到地方同志手里,把百余名衣衫褴褛的地方同志感动得哭成一片。
……
……
时至中午,心理和身体均疲惫不堪的地方同志尚未睡醒,一夜未眠的郑毅还在对着地图苦苦思索。
根据参谋长王虎臣从西面龙田镇传来的情报,在地图上小心画出两条红色虚线,最后在两条虚线上方的交汇处,画了个醒目的圆圈。
小睡两个半小时的李昭快步到来,看到郑毅还在伏案苦思一动不动,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吩咐警卫员泡两杯浓茶来,随后轻声走到郑毅侧边缓缓坐下,不一会儿就指向地图上的红色圆圈,惊讶地问道:
“彭隆山?距离北面的莲花县不到七公里,你认为被打散的地方部队会退到莲花县城?”
郑毅缓缓抬起头来:“没错,除非他们已经逃离萍乡至芦溪一线,否则只剩下这条退路可以走了。”
看到李昭满脸疑惑,郑毅再次拿起红蓝铅趣÷阁,对照地图细细解释:“你看啊萍乡以北没有活路,东、西两面都有滇军和湘军的正规部队围堵,只有撤往南面,才能摆脱敌军的追击。”
“这个时候渐入冬季,不但天气越来越冷,而且食物匮乏,两侧山区根本就养不活上千人的队伍,最好的办法是,果断南下攻打兵力空虚的莲花县城……”
“这个地处偏僻的山城规模不大,最多有三两百装备落后的地方民团,只要能打下来,吃的穿的都不用发愁了。”
李昭频频点头,接过警卫员送上的热茶递给郑毅:“会不会是秋收起义总指挥卢德明带队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比咱们提前离开武汉赶赴南昌,最后咱们到了南昌,却看不到他和警卫团的影子,要不是在吉安的渡口茶馆看完那堆民党报纸,我真不敢相信南昌起义结束后,这家伙还在修水,接着又率部参加秋收起义。”
郑毅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年头通信困难,像咱们这样拥有两部电台的部队少之又少,所以卢德明他们才会在消息不明的情况下行动缓慢,却因此而有幸参加秋收起义,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李昭又是一叹:“不知道他们的现状怎么样了?这半个月下来,他们打浏阳、打安源,打萍乡,打醴陵,损失一定非常严重,接着又合兵一处回头打萍乡,恐怕正好遇到吉安北上的第三军守备师两个主力团,难啊!”
“确实难,我估计他们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希望能在莲花南面这个必经的咽喉要道接到他们。”
郑毅感觉自己的记忆力确实太差,迷迷糊糊只记得秋收起义部队会南下井冈山,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南下,是不是走莲花这条路。
李昭沉思片刻:“既然这样,咱们何不干脆占领莲花县城?”
郑毅微微摇头:“我也想啊!可是,万一吓跑南下的起义部队怎么办?这个时候,整个赣西除了刚刚获救的百余地方同志,还有谁知道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
李昭恍然大悟:“是啊!莲花县城不能打,否则谁也控制不住消息的传播,哪怕咱们高举镰刀锤子的旗帜,也没几个人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啊,不但不能打,还必须控制往来人员,严禁泄露本部消息,然后悄悄派人北上联络,哦对了,可以把永新的地方同志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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