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赌坊。
方堪客在赌钱。
他闭着眼睛,耳朵微动,细细听着荷官在摇筛蛊。
“这是谁家的少年?着实有趣,难道他认为闭上了眼睛,就能听出来骰子的点数不成。”有人好奇说道。
女荷官将摇好的筛蛊轻放桌上,说道:“诸位请下注,买定后离手。”
点数是二二三!
方堪客睁开了眼睛,将身上的二两银子缓缓压在了“小”字上。
女荷官打开筛蛊,“二二三,小!”
方堪客脸色一喜,接过银子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骰子撞击筛蛊的声音响起。
方堪客睁眼,下注。
第二把小,中。
第三把小,又中。
......
第七把大,还中!
一连七把,方堪客没有一次失手,他手上的筹码已经有了一千多两。
女荷官的脸色微变,不是因为方堪客赚取的那点银子。
而是自第四把开始下注时,便有人跟着他下注,而且金额巨大。
这第八把,女荷官不敢再继续玩下去。
于是,有人来接替了她的位置。
是一名胡子异常黑亮修长的男子。
“四爷。”女荷官微微行礼。
“你去换副筛蛊和骰子。”那个名叫四爷的男子低声说了一句。
“天香赌坊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遇见能听声音便能识别骰子点数的人,没想到还是一名少年郎。”
四爷拿起崭新的筛蛊,开始摇晃。
方堪客的眼睛再次闭上。
忽然,他的身躯猛然一僵,然后震惊的看着面前大胡子男人。
在他的耳中,筛蛊内的竟发出了杂乱无章的声音,不仅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甚至便得异常刺耳。
方堪客深吸了一口气,已然明白过来赌坊的手法。
那套赌具中含有修行者的符!
虽然意外,但方堪客没有任何紧张。
因为,他还有一个依仗。
......
“请诸位下注。”四爷便将筛蛊放在桌子上,盯着方堪客,右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他确信,面前这个黑袍少年已经听不出筛蛊里究竟是多少点数。
方堪客神情平静,伸手将桌上的一千多两筹码向前推去,最后又一次落在了“小”字上面。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步伐,将身上的银子尽数压在了“小”上。
四爷摇头一笑,将筛蛊缓缓掀开,露出蛊底的三颗骰子。
赫然是三个六,豹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的呆在原地,看着那三个数字,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是豹子?
怎么可能是豹子?
那名少年郎竟然压错了?
“豹子,通杀!”四爷语气平静,对着方堪客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位公子连赢七把,只可惜栽在了第八把上,最后还是输了。”
方堪客丝毫不见苦恼,而是脸上同样露出微笑,说道:“第八把,我想我还是有机会赢的。”
四爷面容一变,冷声道:“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开出了三个六,既然是豹子,而方堪客压了小,结局已经注定,所有人都输了,只有庄家一人赢,方堪客又能拿什么改变?
方堪客没有回答四爷的话语,而是笑了笑。
然后,他脑海中的那面镜子被打碎。
于是,画面瞬间倒转。
......
......
“请诸位下注。”四爷便将筛蛊放在桌子上,盯着方堪客,右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方堪客神情平静,伸出双手将桌上的一千多两筹码缓缓向前推去。
这一次,并不是落在了“小”字上面。
而是尽数压在了“豹子”上。
一千多两全部压在豹子上?
几十把都不一定开出一把豹子,少年这一行为不是送钱吗?
跟随方堪客下注的人神情一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有几人毫不犹豫,直接将身上的全部筹码跟着方堪客压在了豹子身上。
于是,咬牙的身影渐渐响起。
有了第一批人,自然也有第二批人。
赌桌上的筹码除了方堪客的一千多两,还有来自周围赌客的四千两,竟然都压在了豹子身上!
四爷眉头微挑,他胸前的那颗心脏疯狂的跳动。
四爷身为赌场老手,当然知道筛蛊下的点数究竟是什么。
确实是少年压的三个六,豹子!
如果直接开出,那么赌坊将要赔出的银子便是将近十万两!
这是巨款!
于是,他的右手小拇指轻轻一动。
然后,筛蛊缓缓被掀开。
“五六六,竟然是大!”
有人盯着蛊底那三枚骰子,惊呼出声。
旋即越来越多的惊呼声传出,是那些跟随方堪客下注的大胆之人。
方堪客眼神一跳,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瞬间大怒!
赌坊出老千!!
他的目光猛地盯向四爷,几欲喷火!
“你们赌坊,竟然黑吃黑?”
......
......
方堪客终究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四爷给了他一个眼神。
于是,方堪客明白了。
他跟着某个管事来到了柜台后方的一间屋子。
掌柜的林大白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交个朋友,如何?”
“可以。”方堪客说道:“算承你一个恩情。”
接过银票后,他就在街道上开始狂奔。
赌钱,自然是因为有理由。
方堪客要去那座青楼里,赎回那名姜姓的女子。
......
姜韵是被猎户收养的孤儿,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一十有五后更是出落得美丽,被邻里乡亲称为“羞花女子”。
前些日子,家中养父打猎时受伤,性命垂危,急需一大笔银子治疗。
姜韵家中没有钱财,向医馆内的大夫赊账,又抓了药草后,姜韵的养父还是撒手人间,这一笔账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时,医馆便派人上来要债,狮子大开口之下,就算姜韵变卖全部家产也偿还不起,于是徐自清便跳了出来,说要替姜韵偿还银两,前提就是让她嫁给他当小妾!
姜韵这才明白一切都是徐自清的诡计,甚至他养父的性命都有可能是徐自清害的。
她又岂会从了对方?
“我姜韵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徐自清当小妾!”
姜韵的眼中泛着悲凉和孤独,甚至隐隐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
或许是看到了姜韵眼中那不被世界容纳的孤独,方堪客那一刻的心竟不自觉的一颤,生出了帮姜韵一把的想法。
但,还是晚了一步。
姜韵将自己卖入了怜君楼,然后冷冷丢下银子给了徐自清。
于是,怜君楼的头号花魁,便成了“羞花女子”姜韵,只是姜韵卖艺不卖身,素来洁身自好,面纱遮容,多是躲在丝帐后面弹琴作画,能见之真容者甚少,更不要说亲近她了。
但方堪客走进了怜君楼。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姜韵掀开了帐子。
“我想帮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