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破道的师弟将与人于北邻街对决。”
这则消息,最先自某个收了季凌钱财的乞丐嘴里传出,随后经过将军府的暗中推波,便如一股澎湃的潮水般流向十里长街,流向东道坊,覆盖了北城区。
不到一个时辰,百万南城人便尽数知晓了这个消息。
那个复姓欧阳的书先生,在城街的老槐树下再次敲响了梨木块,左手抚着花白的长须,娓娓道来。
“过了咱们二师兄,再一咱们破道的师弟,一他是如何扛剑来到南城。”
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些南城人,此刻早已聚精会神,眼神中尽是好奇兴奋。
陈云大将军双手负立,透过窗子静默无言。
一名士兵走上前,抱拳一拜,沉声道:“将军,有一个儒生还有两个和尚走进了南城。”
陈云大将军道:“告诉鹏儿,不做理会便是。”
士兵再次一拜,应声退下。
既然是陈鹏派人来禀报,那么儒生自然不是简单的儒生,和尚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和尚。
陈云大将军看了一眼先后走至槐树下听书的三人,随后望向南城北面那几间院子。
“整座南城都看到了你们,不过既然她允许你们进来,总归是觉得你们懂得分寸。”
陈云大将军摇头轻笑,自语道:“一个儒门来的书生,两个佛宗的秃驴,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破道的师弟,那么中洲那四大姓氏,又会来几个?”
......
......
那几间院子。
方堪客站于湖畔,正认真望着湖水。
木剑飞出。
方堪客握住。
湖中多出一道裂痕,又有水柱冲天,然而转瞬便恢复。
湖水一片静谧。
方堪客蹲下身,闭起眼睛,掌心轻触水面,温热的剑意犹存。
他伸手挟一泣湖水,然后慢慢握紧。
湖水流过指间,轻轻滑逝落地。
方堪客睁眼,努力回忆当时二师兄的那一剑。
他踏入湖水,绕过湖畔,走向对面的杨柳岸,然后捻起那几根光滑至极有明显剑痕的断枝。
“不要刻意去想,放空心神便是,每日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一道平静地声音落入此间的湖畔。
方堪客眼睛骤亮,朝着梧桐树方向行了一礼。
他将木剑放在背后,走向了院子。
他要去看三师兄砍柴。
只是因为想看。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被二师兄敲了一脑袋,罚了一千根柴火,文彬砍柴的功夫愈发熟练,自然也就更为快速。
往日,文彬每天能砍三千根木头,如今已经多到了四千根。
方堪客双腿横跨,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三师兄。
文彬出汗了,他便从屋里拿出打湿的毛巾递给师兄。
文彬累了,他便赶紧拿个板凳放到地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三师兄,今天我们吃什么?”
方堪客眼睛泛亮,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想吃什么,师兄便做什么。”
文彬坐在凳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渍,憨然一笑。
“那就红烧鲤鱼。”
方堪客嘿嘿一笑。
然后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屋子,看了看鬼画符。
然后他走出屋子,走向另一边。
他想去梧桐树下看雨蝶师姐喂鸟。
......
......
轩辕雨蝶安静站在梧桐树下,倾洒着手中的谷物。
“明白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伸手**着眼帘出那片翠绿梧桐叶。
方堪客道:“懂了一点点。”
轩辕雨蝶转身望向方堪客,道:“所以你来看看师姐?”
方堪客点头,道:“因为想看。”
轩辕雨蝶微微一笑,将浅色布袋丢给方堪客,道:“其实喂鸟也没什么有趣的。”
方堪客挠了挠头,被师姐看穿了心思,难免神情有些尴尬。
他接过布袋,嘿嘿笑道:“但我看师姐每天都在喂鸟,心里总有试试的念想。”
轩辕雨蝶微笑摇头,细细看着梧桐叶的脉络。
方堪客伸手掏出一大把谷物,想也没想便全部扔了出去。
鸟鸣大作。
瞬间响遍了整处院子。
无数异鸟拍翅,于半空中飞舞,不停衔食谷物。
方堪客觉得很是有趣。
于是又往布袋掏出一大把谷物,狠狠往空中一抛。
鸟鸣再作。
又有拍翅声音响起,缤纷的色彩于空中闪过,异鸟忙不迭张嘴衔食。
方堪客眼睛一亮,愈发觉得有趣。
然后他拿起布袋。
将整个布袋都丢了出去。
然后他的脑袋挨了一下。
轩辕雨蝶不知何时转身,有些生气地盯着方堪客。
......
......
一大袋谷物尽数倾洒而出。
也不知是这些异鸟通人性,还是它们有着某种界定规则,竟不再去衔取食物,而是拍拍翅膀,飞向了各处。
板栗树上,葡萄架里,青石墙边......它们十分有灵性地望着方堪客,不时发出叽叫,听上去就像是嘲讽。
方堪客尴尬地摸了摸头,有些不敢看轩辕雨蝶的眼睛。
只是一时兴起,没控制住心中的想法,他便把七天的鸟粮,全部都撒了出去。
好吧,好像是有点随性过头。
方堪客赶紧逃离了这里。
虽然是雨蝶师姐让他随性些,想做什么便去做,但他哪敢反驳师姐?
......
......
厨房内。
文彬系着围巾,砧板上放着一条红鲤鱼,他右手挥动着那把刚砍过木头的杀猪刀,没几下便把鱼鳞去除干净。
方堪客在烧火。
他扯过掉漆的黑色板凳,将背后的木剑解下,放至一边。
然后从背后拿起一捆易燃的干草放进土炕,烧着后又将几根柴火放了进去。
那口大锅里的猪油已经沸腾,文彬往里面倒了几口醋,又撒了一些糖,再丢一些调料汁拌匀。
待闻到有一丝香味时,文彬将那尾红鲤鱼拿起,顺着锅角滑向锅底。
没过多长时间,红烧鲤鱼便出锅了。
文彬又做了几样菜肴,便端了出去。
方堪客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他赶紧拿起三人份的碗筷,走向了院子。
许是动作太急的缘故,那柄木剑缓缓倾倒。
落在了那堆木柴里。
如果不细看的话,这柄破木头般的木剑,与其他一些木柴没有任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