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把木柴丢到角落,将杀猪刀插进腰间,开始寻剑。
院子里,一览无遗,没有剑。
他走进方堪客的屋子,找寻一会儿,没有剑。
他走向湖畔,清风拂面,湖水微动,杨柳轻晃,没有剑。
一道平静的声音自某处传来,清晰地落入文彬的耳中。
“我这里也没有剑。”
文彬停下脚步,既然雨蝶师姐那里也没有剑,那么剑,只可能在那里。
他走向每天生火做饭的厨房。
他扯开黑色陈旧的板凳,往那堆有些杂乱的木柴堆里扒拉几下
还是没有剑。
于是,文彬望向烧火灶下的那个幽暗土炕。
他伸手,往里面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根浑身被烧成黑炭的木头。
很难看到剑的模样。
抖一抖,还有不少黑色炭灰从上面洒落。
文彬快步跑了出去,然后将那根黑色木炭从院子里往外丢了出去。
“剑来了!”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
......
......
啪嗒一声,木炭落地,溅起几道灰,青石上多出两道黑色印记。
巡街吏赶紧跑了过去,拾起木炭,微微一愣后,他扬起手中的木炭,朝着中年商贩喊了一声。
“剑来了!”
他握紧木炭,手臂微屈,然后丢了出去。
留下掌心一团漆黑。
近百道视线落在了中年商贩身上。
他接过木炭,微微一愣,握着估摸着是剑柄的一头,学着巡街吏的模样,将木炭扬过右肩,狠狠丢了出去。
“剑来了!”
中年商贩大声喊道。
又有人接过那根木炭,又是微微一愣,然后丢了出去。
于是,一道声音便再次于北邻街响起。
那道声音只有三个字:剑来了!
与这道声音一同前来的,还有一样东西......是一根黑色木炭。
......
......
木炭不断丢向前面,越来越靠近北邻街中心。
那道声音也越来越近,落在方堪客耳中也越来越响亮。
北邻街以南安静无比。
北邻街以北不间断响起同样的喊声。
简朴茶肆那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将那把名贵山水画折扇丢在桌上,整个人跳了起来,接过那根木炭。
他想快跑几步,直接把剑送到破道师弟的手中。
但想了想,觉得不够霸气。
于是,他搓了搓手,拿着木炭的右手轻扬,然后向前狠狠一甩,木炭便飞了出去。
“剑来了!”
他大声喊道。
......
......
许是有些紧张的缘故,折扇青年一丢之下,竟没有控制好方向,木炭便径直朝着对面那间百年菜馆飞去。
而且,正对着菜馆的牌匾。
这是要砸了百年菜馆的招牌?
此间南城人的视线本就落在那根黑色木炭上,当见到折扇青年毫无准度并且毫无美感的丢法,不禁有些鄙视。
那些人都丢得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便出了岔子?
最关键的是,你是最关键的一丢。
那些个南城人冲着折扇青年摇了摇头,有些嫌弃起来,心想那柄木炭般的剑,本来是多么霸气的出场,就这般被你搅浑了。
折扇青年很是尴尬,脸色有些发烫,觉得好生丢南城人的脸。
然而最令他觉得丢脸的是,他觉得会丢破道师弟的脸。
......
......
那根木炭没有砸在菜馆的招牌上。
因为有人动了。
方堪客伸出了右手
于是,那根木炭便顿在半空,飞向了方堪客。
方堪客握住木炭,看着刚从柴火堆里取出来的木剑,对自己很是无语。
自己竟然将木剑当成破木头,丢进了土炕内烧火。
也不知道被二师兄知道后,会不会把自己打成白痴。
他低头看向黑色木炭,右手一扬,轻轻晃动。
点点黑色炭灰不断从上面脱落,清风拂过,转眼便露出了木剑的本来面貌。
就是一根像破木头的木剑。
剑身枯黄,暗淡无光,甚至表面都不平整,就像是下雨天被踩过几脚留下坑洼的木剑。
方堪客握着木剑,满意地点点头。
“我的剑来了!”
他举着木剑,直指季淩道。
......
......
面馆外。
素衣儒生喝了一口面汤,道:“这便是破道的南城?”
那个一直没有张嘴话的年轻人终于开口道:“南城,一直都是那几个师兄姐弟的。”
赵姓青年道:“无论是如今挤满南城人的北邻街,还是此次唤剑,都足以证实那几个师兄姐弟的超然地位。”
......
......
剑呢?
剑来?
然后,剑来了。
许是这次唤剑太过震撼,又太过奇葩,在方堪客落下最后那几个字后,北邻街两边的楼房忽然传出了许多低声惊呼。
无数道视线落在方堪客的身上,心想咱们破道的师弟果然与众不同,连唤剑都是如此霸气。
既然剑已至,那么结果便已经注定。
这些南城人看向方堪客右手那根破木头,又望了一眼与之对立的紫稠轻衫青年手中的铁剑。
尽管那根不像剑的破木头,便是方堪客的剑,但没有人会觉得它会输给对面的那柄铁剑。
因为这是破道师弟的剑。
是二师兄的师弟的剑。
是那个被称作天下第二剑圣的二师兄的师弟的剑。
而且,这里是南城。
破道,于南城无敌。
季凌很熟悉这些眼神,因为他很早以前便接受着类似的目光成长。
直到重灵门之行,方堪客一鸣惊人,夺去了一切属于他的那些瞩目之芒。
就像今天,所有人的目光也是尽数落在方堪客身上,带着惊叹,震撼......还有崇敬。
除了偶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季凌愈发愤怒,神色渐冷,目中杀机渐郁。
“我会杀死你。”季凌道。
北邻街上的低呼声忽然消失,望向季凌的目光很是吃惊。
他们吃惊于竟然有人敢在南城中,出杀死南城人这样一句话。
真是令人惊讶啊。
此间的南城人眼神微异,脸上有好奇,有兴奋,有惊讶......
唯独没有担心。
那便是自信。
南城人本来就很有自信,是世间最自信的一群人。
既然破道的师弟来应战了,那么怎么可能会输?
又怎么可能会被杀死?
“虽然你白痴到要挑战我,但把你打成白痴会很麻烦。”
方堪客道:“所以我会把你打成猪头。”